坐地铁到徐书原家门口,敲来敲去没人应,最后对门一位阿姨探出头来:“你找谁?”“找住在这里的人,我是他同事。”看他样子蛮乖的,阿姨倒也没怀疑,努努嘴说:“快一周没见过了。上个周末走的,在楼下火急火燎地差点撞我个跟头。”“请问他去哪了?”“那我哪晓得。”返回楼下,夕阳正渐渐变淡,小区仿佛也变得很空旷。付嘉从长椅上仰头看向书原家的阳台,看得脖子都酸了也不愿走,心里面像少了块肉。一只黄棕色小猫不知从哪个角落溜达出来,探头探脑地望着他。他回头,一伸手它就跳上膝,趴在他腿上乖顺地小憩。“平常谁在喂你?谁把你养得这么好,这么可爱的?”他声音很轻,小猫也轻悄地呼噜着,耳朵软软地耷拉下去。一直坐到夜幕降临才走。到小区门口回头望去,好像哪里都找不到徐书原这个人,可他又无处不在。周一徐书原的假期就该结束了。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时间,付嘉坐电梯到15楼。门一开就撞上熟人,王松坚瞅着他,直言不讳:“你最近来得可有点儿勤啊。”“我来找徐经理,他回来了吗?”“你跟他——”王松坚话锋一转,“真的是老同学?”因为拿不准他的用意,付嘉一时无言。他接着说:“我倒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奇怪,你们要真是老同学怎么消息这么不灵通。书原请长假了,两周,回不回来都不一定。”“他为什么请长假?”“不清楚。”也许并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想议论。王松坚轻叹一声走了。付嘉微微启唇看着,莫名觉得慌。电话打给徐静,一开始没人接,下午两三点时才回过来。“小嘉。”徐静声音哑得厉害。付嘉不知道怎么问比较合适,所以愣了一下。她说:“你是想问书原怎么样吧?别担心,我看着他呢。等姥姥下完葬我就劝他回去,这里一切有我,你们什么也不用担心……”话还没完就抽泣不止。从不失约等回过神来付嘉已经请好假出门了。行李一件也没带,连笔记本电脑都没拿,找到身份证就直奔高铁站。坐上火车后他在车窗上看见自己,神情急切,心事重重。忍不住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惜做不到。徐书原老家的地址是邱越发给他的,在付嘉的一再央求之下才给。据邱越说姥姥是前天走的,心血管硬化,当时徐书原就陪在她身边。窗外景物匆匆,车厢内的婴儿啼哭声、说笑声此起彼伏,身旁还有一对情侣依偎在一起。付嘉人跟着车走,心却已经迫不及待地飞到另一个城市。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过去能做什么,可他就是想去,一刻也等不了。出站后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结果司机还不愿意载他。“太偏了,回程肯定只能空放不划算,要不你另叫一辆吧。”付嘉一咬牙:“我加钱行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刻对这句话算是有了深切的体会。风驰电掣到了目的地,被司机撂下车他一时茫然。身后是绝尘而去的出租车,眼前这地方不能称之为小区,顶多算是片连在一起的旧房子。一边是四层筒子楼,另一边是两层楼围出一个天井,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定义。地址上没写具体门牌号,来之前还以为是邱越疏忽了,现在才明白也许这里并没有门牌。天井里种着梧桐树,枝繁叶茂。从颤颤巍巍的楼梯上去,每家每户的门口几乎都挂满了衣服。走廊嘈杂,墙皮被烟熏得发黑,到处是炊具、小矮桌,有人聚在一起高声打扑克。“请问,请问徐书原家住哪间?”付嘉的举止和行头跟这里格格不入。一个男的叼着烟,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来吊丧的?”他颔首。“那边。”男的朝西边一努嘴,“门口挂白布的那家。”说完就又投入牌局。等他一走身后传来议论:“看样子徐书原在大城市是混出点儿人样了,这种平头整脸的都来吊丧。”“混出个人样有什么用,老的没享受上,徐静又远嫁。”“有总比没有强,徐静的嫁妆不还是他给凑的?”他们说的是方言,付嘉只能听懂大概。他加快脚步穿过回字型走廊,直到看见挂白幔的地方才顿足。光线很差,好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坐在门口,没看见徐静和徐书原。付嘉不知道应不应该直接上前。前后耽搁了几秒钟,屋里忽然走出一个人。身影熟悉,熟悉到付嘉呼吸瞬间滞住了,攥紧手指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