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们理解的轻松,对我来说轻松是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你想过的生活就是跟那个姓徐的?”付嘉沉默不语。见他这副负隅顽抗的模样,付母叹了口气:“算了,懒得管你。”其实父母都是为自己好,他当然知道。但他已经厌烦了听这些话,厌烦了由父母设定好的人生轨迹。周一去公司,部门一如既往冷清。盛夏阳光晒到工位上,没一会儿付嘉就热得冒汗,只能去卫生间用冷水浸脸。里面两个同事正在洗手,见他进来打了声招呼。他随口问:“今天怎么没下现场?”“经理临时请假了。”考试前一两个月部门间人力借调是常事,但付嘉没有多想。回到工位,前后左右都空着,裴晓鸥也没来,他找不到朋友吃午饭,只能独自下楼。餐厅人倒不少。王松坚跟其他两个六部的已经在了,看见付嘉就叫他一起拼桌。他不便推辞,过去坐下。“看看点什么菜。”“我都可以你们定。”三人客客气气,翻着菜单闲聊。付嘉尽量自然地问:“怎么不见徐经理?”“他啊,他请假了。”又是请假?付嘉心里有点疑问,不过追问下去不合适,只能暂且压住。席间三个六部的天南地北地侃,其中一个冷不丁冒出一句:“对了,最近书原那个神秘追求者怎么没消息了?”“多半是放弃了呗,书原那张扑克脸谁受得了啊。”王松坚扒了口菜,悠哉悠哉地调侃,“如今还是咱这样的暖男吃香。”付嘉在对面忍俊不禁,换来他斜眼:“笑什么笑什么,话是这样没错嘛。”“嗯,对。”只好笑着点头。另一位言之凿凿:“要我是书原,压根儿就不会接受人家的好意,免得人误会。”“这倒是。这事书原办得不厚道,不想接受那不吃就完了。他倒好,人家天天送他天天吃,那次要不是我拦着,他连馊了的都打算吃下去!狠得令人发指啊……”付嘉听完,静静地呆在那里。原来那些饭徐书原都吃了,没有不珍惜。那他为什么不说呢?“徐经理他……”“他怎么?”与王松坚抬头对视,付嘉又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徐经理他怎么请假了?”“不知道,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喔。”付嘉慢吞吞地笑笑,“我还以为他休假出去旅游了。”“他现在是我们部的中流砥柱,哪能随随便便去旅游啊。”话题就此揭过。回到部门他上内网一查,发现徐书原居然请了整整一周假。这么久,会不会是为了做手术?脑海中冒出这种假设,电话就自然而然打了过去。“主任下午好。”秦主任正忙着看诊,两句话合成一句说:“找我有事?看病插队免谈啊。”“不是看病。想问问您徐书原的病情,他是不是打算做手术了?”“谁?”“徐书原。”他一字一字地重复道,每个字滚过舌尖扯着心脏。那边打印机咯吱咯吱地吐着纸,秦主任噼里啪啦地跟病人说了一大车话,然后才利落地回答:“他的手术档期早取消了。”“取消了?”“上个月就打过电话来。”秦主任仿佛有气,哼了声,“这小子固执得很,一点劝都不肯听,那就聋着吧。”付嘉一口气没上来,噎在那里。挂了电话他有些迷惘,但更多的是担心。恍恍惚惚地度过一整周,周末时裴晓鸥约他见面,忽然间坦白她打算换到金融组的事。“那边算是个更好的跳板,学东西也更快。”“什么时候过去?”“十月份。”晓鸥心里总是很有数,不管对未来还是对身边的人。其实徐书原跟她有点像,永远都目标明确,力争上游。想到毫无目标、随波逐流的自己,付嘉忽然觉得有些失意。晓鸥问:“怎么了,怎么看着有点心神不宁的。是不是伯母的病又?”“我妈最近还好。”“那就是因为师兄?”总不过就这么两种可能性。付嘉神思不属:“我最近找不到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在躲我。”前因后果大致说完,晓鸥也隐隐感觉不对,“给他打过电话没有?”“打过,没接。”他苦涩地笑了笑,“也许他现在恨不得离我越远越好。”“我试试。”晓鸥打了一遍,照样没人接。她说:“你要是实在担心就去他家看看,大不了被师兄请出去,没什么的。”措辞很谨慎,其实就是想说“赶出去”。可想来想去付嘉接受了这个建议,反正关系已经这么僵了,还能变得更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