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谁胆大破天敢污蔑鸢大人脑补了各种阴谋论,结果现实还真就这么跌宕离奇。夜猫子躲在门缝后,瞄着少年的床位。
这个角度看不太清里侧的少年,却直面侧身坐在床边的鸢大人。
窗帘大开,月色射入室内,撒落男人脚边,亦给他满头银发铺满光华。
男人优雅架起修长笔直的腿,倚在床头,垂首静静凝视沉睡的少年,目光如水,几乎让人产生温柔的错觉,然而那张过分端正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月光打在脸上如高光,勾勒额头、颧骨、鼻梁与下巴,让男人五官更显深邃,而这深邃中又有股沉着,几近凝固般的。
男人久久坐在床侧,凝视着少年的睡颜。
一动不动。
陆续又有人醒来,经历着怔愣讶异→惊悟行礼→悄无声息躲进厕所的行为。一二三颗脑袋在门缝排成一列,望着半垂眼帘的男人,陪着鸢大人守着少年,互相用眼神交流着暧昧的信息。
月上柳梢。
快到训练时间,四人宿舍一直没人出来,舍管怒气冲冲赶来,啪得一下推开门按开灯,室内骤然一亮,床上的少年嘤咛一声缓缓醒来,厕所里的三颗脑袋同床上的男人齐齐望向门口。
舍管盯着男人的脸瞪圆了眼睛,准备出口的训斥咽回嘴里,激动到浑身哆嗦,语无伦次,“您、您怎么来了?对了,听说他是您的后裔,您、您……”
“——唔,怎么了?”师宣揉着惺忪睡眼从床上坐起,张望一圈,目光落回被当成熊猫一样观看的男人,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
嫌弃男人不识趣的意味跃然而出,四吸血鬼眼皮一跳,怎么跟鸢大人说话的?!
少年看了下时间,“我等会就要训练了,没时间陪你,我先送你回去吧。”
嘴里说着送,其实只有几步路。
少年披着床单打开门,抬抬下巴赶小狗一样“送”鸢大人离开。围观者心惊肉跳,更不提走廊里一个个新吸血鬼骤然望见鸢大人从隔壁宿舍出来的惊慌,一个个猝不及防,惊得人仰马翻,丑态百出。
偏偏师宣像个没事人一样,倚着门边懒洋洋冲男人挥手,睡脸晕红透着薄艳,香肩半露,像极了风俗区送客的职业工作者,然而,少年口中确是嫖客的台词,“乖乖等在古堡,我有空再去找你。”
乖乖!
少年没大没小目无尊卑才是吓死一票吸血鬼,舍管都恨不得一个大嘴巴抽过去时,走远几步的男人折返。
终于要惩治小妖精了?!
众吸血鬼瞪圆眼睛等得心情澎湃,鸢大人携着满身“迫人的威压”走到了小妖精面前!鸢大人垂下眼目光“冷厉”,高高抬起手!要——嗯,男人只是……掀起床单,盖住少年裸露的肌肤,掖了掖,遮得严严实实。
众吸血鬼望着男人一丝不苟的严肃脸,有些幻灭。
男人收手时指尖撩过少年过耳的金发,丝滑的触感让手指顿了下,垂眸又看了一眼少年,沉默片刻,一个瞬移离开。
自此,训练营里流言更烈,众人望着屡屡撩虎须都安然无恙的师宣,目露敬仰。
师宣常常出入古堡的行为传到地下城。
这日,一位吸血鬼造访古堡,腕部的宝石戒指是能横穿结界的钥匙。他直入古堡,寻找一圈来到书房前,推门进去,瞄见男人坐在书桌后用钢笔写信,非常不时髦的老古董作派,来者不经意瞥了眼内容。
“你用古语写,他看得懂吗?”
男人抬眸见还立在门边的来者,拿起一张空白信笺遮住内容,越厉害的吸血鬼五感越发达,就像他,此时能从来者嘴角微微扬起的肉眼难见的纹路,察觉出这人与平淡语气截然相反的戏谑。
“是写给你的那个后裔吧?新生儿这几日要进行封闭训练,你们就只能通过信件聊表相思了。”
来者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下,目光瞄过被遮住信笺露出的一角,低声念出:“……好,如常。”
来者啧叹一声,指点道,“不是我说你,讨男孩欢心这样是不行的。他是不是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一般这样问,都是问你有没有想他的意思,你怎么能写‘如常’?你肯定是‘思念成疾’‘日日难寐’,你的遣词造句再考究,内容比公文还枯燥有什么用,要我说你该这样写——”
鸢打断他的聒噪,‘你来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你非法初拥未成年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按法律走。’
“好吧,你愿意受罚随你。这事放下不说,现在你有后裔的消息传遍了,大家左等右等,只见你跟你家后裔来来往往打得火热,就是没见你给出消息何时举行‘初夜’仪式,你该不会不想办吧?作为帝国的精神支柱,你的‘初夜’仪式是大事,不仅要办,还要大办特办,大家知道您老喜静,讨厌麻烦,特地让我这个老友来当说客,就是怕你糊弄过去——谁让帝国上下,除了我连个敢跟你大小声的人都没有了!”
鸢愣了下,似是完全没想过这事,静默片刻,‘不办。’
“为什么不办?!他是你初拥的第一个人,也就是嫡系,你的‘承血之子’。初夜是约定成俗的,哪怕再简陋都必须有。”
来者苦口婆心,“人类结婚也没有光领证不举办婚礼的啊?到你这还连‘证’都不给发了,您老就是再不理俗事,也该知道初夜仪式还有公证关系合法的作用,你这简直是睡了人家还不给人家名分,太埋汰人!耍流氓!不道德!外面要是一传,肯定不会说是您老的问题,只会说你那后裔是不是像人类借孕逼宫那样耍了什么小手段才成了你的后裔,让你认都不肯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