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来的村民已经越来越近,挥着手中的锄头和菜刀,在昏沉夜色下犹如鬼魅。
“那就跑。”卫歧扣着她手腕,大步往前疾走。
月影朦胧,白日里曲线连绵的青山在黑夜中显得危险起来,好似能吞没一切的巨兽。嘉卉脑中忽然想到什么,气喘吁吁问道:“你会不会泅水?”
白日里她紧跟着陈三娘,看她洗衣做饭都是从院子里的一口小井里打水,还问过她为何不去溪边洗衣,方便许多。陈三娘含糊其辞,没多解释。
再一想到那个娘娘的名号,嘉卉猜这个溪女的溪就是桐溪。
这些村民极有可能不敢下水,以免冒犯溪女!
卫歧回头望她一眼,嘉卉正要张嘴解释,卫歧道:“不用说了!”
节省体力。
嘉卉一愣,已经被他带着转了方向,往溪流的方向跑去。
追他们的人似是越来越多。嘉卉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身后男男女女,有的面带满足的笑容,有的则是一脸畏惧之色,看起来都十分渗人。
她差点脚下一绊,不敢再分心。收回视线,看着卫歧头也不回,疾速往前跑着。嘉卉顾不得再多想,只要她的猜想没错,跑到溪边就是安全的!
桐溪就在杏花村外,水流湍急。眼见在陈三娘家里那个出声的男人快要抓住嘉卉的裙摆,卫歧先将嘉卉拽下水,自己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此处溪水不深,堪堪只到二人半身。
果然如嘉卉所料,村民看到桐溪就停了脚步,举着火把在岸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片刻,村民居然都跪了下来,朝着汤汤流水磕头。
“能游动吗?”卫歧问她。
嘉卉点点头。一日奔波下来,她早已精疲力尽,全靠一口气撑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岸上的村民举着火把朝溪水跪拜,看起来有些荒诞不经。这等场面,她从未见过。
急流中,身上的衣服被水浸透,在身上有如顶着千斤重物。嘉卉许久没有泅水,越来越吃力。她脑中骤然闪过停下来歇息的念头,不过须臾,又被她自己狠狠否决。
游,只能往前游!
倏然间,卫歧停了下来,张望四周,说道:“他们没有追上来。”
她勉强在水中站稳,脚底踩着水底的碎石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那边有火光人影。”卫歧给她一指。
嘉卉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是在不远处的山里。她眯了眯眼,凝神细望,只隐约看见有一团红光。
她知道卫歧的意思是问她要不要过去瞧瞧。她低声道:“你决定。”
卫歧便毫不犹豫上了岸,又朝她伸出手,半拉半抱地扶着她上了河岸。
夜风裹着几分冬日的余威,一吹湿透的衣裳愈发紧贴在身上。嘉卉全身无力,累得已经没有知觉,麻木地跟在他身后。
她只觉走了许久,脚底心痛得厉害,才走到那个泛着隐隐红光的山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