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因觉得很难受,火烧火燎的,呼出的气息也变得灼热。她后来被转移到了医院的病床上,鼻子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就像回到了她小时候每天去医院看望妈妈的情景。
沈时因的手背被扎进输液管,冰凉的液体流入身体里,像是终于缓解了那股灼烧感,她再度睡了过去。
钟琂整晚都守在旁边,随时测量她的体温,也帮她擦汗和翻身,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看着她,或是握住她的手。
等沈时因再睁开眼,外面的天刚蒙蒙亮,身边一个病患和医护人员都没有,她只看见面沉如水的钟琂站在一旁,正望着吊瓶里的液体出神。
沈时因稍微一动钟琂就看了过来,他还穿着前一天的衣服,很紧张地往前走了几步,“你醒了,感觉怎麽样?”
沈时因想坐起来,但浑身使不上力,钟琂连忙伸出手将病床调整到一个角度,还往她后背塞了一个枕头。
沈时因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说:“身上很酸痛,也没什麽力气。”
“嗯,这是正常的。”钟琂拿起一个耳温枪放进沈时因的耳朵里,“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沈时因缓慢摇头:“不饿,也不想吃东西。”
“那你先喝点水。现在时间也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沈时因接过钟琂手里的水,喝了大半杯才递回去。她闭上眼睛,发现自己可能是睡得太多,现在有点睡不着。可身体还是病着的,所以没什麽精神,一动也不想动。
钟琂大概以为她睡着了,先是把病床放平,再把被子盖好,最后靠过来在她脸上亲了几下。
沈时因羽睫微颤,正犹豫着要不要睁眼,忽然听见钟琂的轻笑声:“原来你没睡着啊。”
沈时因睁开眼睛,钟琂还没来得及退回去,离得她很近。沈时因无法抑制地陷入悲伤,“我不会真得疟疾了吧?”
“没有,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钟琂说:“就算真得了疟疾也能治好,这不是什麽不治之症。”
沈时因松了一口气,“那几个桥墩……”
“都很完美地浇筑完成了,很快就能投入使用。”
沈时因说:“那就好。你今天还去工作吗?”
“上午九点有个会,下午去现场看看,应该就没什麽事了。”钟琂说着话,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沈时因要吃的药,“你看,我把什麽时候该吃哪种药、吃多少都写上了,你记得吃。”
沈时因看了一眼,“知道了。”
“你别急着工作,先安心休息几天,后面那批围堰本来也不该你负责。”
沈时因说:“好。”
钟琂一直等到八点半,等护士来了才不太放心地离开。园区里的医护人员一般都按正常作息上下班,工作习惯更像以前学校里的校医,平时病患也不多。
护士不会像钟琂那样询问她饿不饿、想吃什麽,只是到点了就把营养餐送过来,吃完之后她再按照钟琂标记过的注意事项吃药。
沈时因下午精神好了一些,正好最后一瓶药也输完了,护士过来拔针的时候她问:“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护士看着手里的单子说:“可以留在医院,也可以回去。”
沈时因觉得留在这里太无聊,于是说:“那我还是走吧,我想出去活动活动。”
护士放好止血贴,“那回去之后记得吃药、定期过来複查,也要饮食清淡、多喝水。”
提着一大包药走出医院,沈时因在园区里散了散步,虽然只病了一天一夜,但她有种久不见天日的感觉。沈时因一点也不喜欢医院,所以即使就这样走在户外,感受着阳光和微风,她也觉得比留在病房强。
沈时因还是止不住地咳嗽,她没在外面留太久,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来到食堂。已经有几个同事围坐在一起吃晚饭,由于人还不多,他们聊天的声音显得很突出。
“听说闹了一晚上?张工给人买了机票,可他就是不走,世界上居然还有脸皮这麽厚的人,还往办公楼面前一躺,说要绝食明志。”
“绝食个屁,还没坚持到早上呢,见没人搭理自己就灰溜溜地爬起来了。话说这人也真是踢到铁板了,我还第一次看见张工态度那麽坚决,连总工都被换下来了。”
“哪是张工决绝呀,听说还是钟琂先发了话。钟琂这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怎麽可能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坏事。那座大桥当初花了那麽多心力设计,说是他的孩子都不为过。昨天一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开着车往那边赶,下车那副样子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沈时因打了饭,正想走过去跟这几个同事打声招呼,没想到最边上那人冷不丁看见她,脸色当即一变,还用手肘碰了一下同伴。
“沈工,好巧啊……我们都吃完了,就先走了。”其中一人站起来说,旁边几人也迅速收起盘子站起身,逃也似的走出了食堂。
沈时因端着盘子,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很快就回过味了,关于她得疟疾的传言已经在园区传开,虽然已经做出澄清,但大多数人还是宁可信其有也不会信其无,难怪会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可疟疾又不会传染,这些人未免也太谨慎了。沈时因叹了口气,眼看饭点都到了,来食堂吃饭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她转身走回出餐口,对着里面说:“阿姨,还是帮我打包吧,我带回宿舍吃。”
沈时因刚回宿舍没多久,钟琂也回来了。他提着许多东西,放在桌上又走到里面去洗手,“你什麽时候出院的,怎麽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去医院问了护士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