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文辞说着拿起景问筠摆在说上的往生弥画,同时拽了箬竹的袖袍就往外走。要不是箬竹知道,文辞这般行动和那根冒绿光的姻缘线有关,否则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这是时时刻刻担心着亲闺女儿偷情人的老妈子呢。箬竹被文辞拉回屋里,听见他关好门的声音,大喇喇在榻边坐了下来,摇晃着腿道:“现在你没话说了吧?”文辞叉着腰,又开始在房间里兜圈子,吹胡子瞪眼的心情在他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箬竹续道:“反正这事儿不论老头儿你答应不答应,我的选择都不会变。后果是好还是坏,我自己承担,绝不后悔,但我相信景问筠的真心。”“至于那根冒绿光的姻缘线,你有法子拆就帮我拆了,没法子拆也无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想那么多固有的规矩和保佑做甚,虚无缥缈的东西永远不如真实握在手上来的快乐。”这个道理想来景问筠也会无比认同,否则,他坚守了那么多年的无情道,也不会在朝夕之间就彻底被他抛了。文辞恨铁不成钢地瞥她一眼:“行了行了,打坐吧。”箬竹咧嘴一笑,这就是不会再阻挠她的意思了。遂盘膝而坐,让文辞帮她重塑被蛟龙震碎的那一缕魄。老头儿虽然在有些事的观点上迂腐了些,但仙术确是一等一的高超,箬竹安然闭上眼睛,气运丹田。大概两个时辰后,听见文辞老头儿说了声“好了”,缓缓睁开眼睛。周身灵力顺畅,三魂七魄齐全。久违的踏实感回身,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她看了眼窗外天色,已是夜晚亥时有余了。只等月亮再往西爬一点点,太阳从东边儿升起,就是她和景问筠成亲的日子。文辞替她塑好魂魄就出去了,箬竹仰面躺在床上心情激动,怎么也睡不着。她是真没预料到,所有事能这般顺利,就跨过层层阻碍水到渠成了。所谓世间情大抵有两种。一种是明明携手相伴很多年,却觉得相识还在昨日,历历在目。就譬如她和她的桂花蜜豆糕。桂花飘香十里,馥郁经久不散。另一种是分明才过去短暂几日,却觉得彼此已成了余生的必不可缺,历经千帆,眼前人是心上人。这便譬如她和她的梅花蜜豆糕。梅花暗香浮动,淡雅催人欲醉。窗外忽然传来两声窸窣细响,箬竹蓦地睁开眼睛,她知道她的梅花蜜豆糕来了。她起身下床,只简单披了一件单薄外套便去开窗。景问筠白衣如月,站在窗外,在轩户打开的瞬间,素白手指搭着窗棂,翻身而入。“你……”箬竹单个音节还没完全出口,倏尔被他揽入怀里,稳了稳身形才继续道,“你怎么来了?还有,明明门就在旁边,做什么要翻窗?”怪不符合他过往一本正经,且规规矩矩地行为处事的。“想你了,便来了。”如今景问筠毫不吝啬剖白心意,他素来言语直接,“至于为何翻窗……”他低低笑了声:“偷情幽会,哪有走正门的道理。”因为明日成亲的缘故,碍于规矩,二人在今晚是不可以见面的,否则会不吉利。但箬竹一向不是守规矩的人,而景问筠从前守得方圆,如今,规矩早在他心中破成了渣子,遂也是不守的。箬竹推了推他,小声道:“我们换个地方幽会吧,在这边要是闹出动静,文辞老头儿听见又该来赶人了。”“好,都听你的。”景问筠自然依她。箬竹捧起今天白日摆在桌上,没吃完的罐子麦芽糖,拉过景问筠的手朝岛屿中的桃花林奔去。她把罐子放在地上,抬头问:“你吃过糖人吗?”“并无。”景问筠摇头,“倒是在集市上见过几次,各种动物形状的糖人,不失有趣。”“那你想要个什么样儿的糖人?”箬竹眨眼,“我给你做。”景问筠不假思索:“兔子的吧。”“好咧!”箬竹立马应下。作为一个资深吃货,自然会些做小吃的傍身技能。她在脚边用仙术变出一只小火炉和铁锅,再搭配一张铺着光滑大理石板的小桌子和一柄铁勺。箬竹施了个小法术点燃炉火,紧接着将罐子里凝固了的麦芽糖倒入锅中,手执铁勺不断搅拌。待麦芽糖被加热融化成了糖浆,便用勺子掂起小半勺,欲浇盖在冰凉的大理石板上画出新的形状。“吾突然改主意了。”箬竹在舀起糖浆的时候,手腕被景问筠握住。只听他道:“不要兔子形状的,想要个……和你相同模样的小人儿。”箬竹一愣,糖人虽然其名曰人,但最后到底是要入口吃掉的。所以哪有人会真的要求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