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去,”彭芸低头看,这摔得不轻啊,“我就说,你这三轮骑得摇摇晃晃的,迟早得摔。”纪晴晴闪着眼睛看她,亮亮的:“但车我扶着,上面的东西都没掉。”“你还挺得意。”彭芸笑她。“我前面烤面筋的连人带车摔了,我被吓了一跳,才摔的。”“是呗,他全责,”彭芸蹲下,看她的伤口,“你这咋回家啊,车也骑不了了。”“上我家,给你弄一下,”她站起来,“我家就前面路口,走不了几步。”“谢谢姐。”纪晴晴露出小梨涡。去年烟火·3“嘶……我晴晴怎么摔了。”彭姠之叫出声。我晴晴?纪鸣橙看她一眼。彭姠之扇扇睫毛:“咋了?”纪鸣橙垂下眼帘,毫无波澜:“你看起来,跟她挺熟的。”哎哟,小芝麻汤圆蘸醋了,也太好笑了,纸片人的醋都吃。“我这不是代入你了吗?”彭姠之赶紧说,“哪怕是同人,没真摔,我都怪心疼的。”“你平时上班下楼什么的,可得小心点儿,不然要是脚崴了,我得多难受啊。”她狗狗眼,眨巴眨巴眼睛。做作。纪鸣橙平静地看着她,但眼帘开合的动作缓了下来,柔了下来。切,小样儿,谁不知道她暗暗腹诽自己啊,但纪鸣橙就是这样,彭姠之只要夸她,爱她,疼她,哪怕是口嗨,她也开心,鸟悄儿地开心。“她们要回家了。”纪鸣橙说。“咋的呢?”“有点快。”“不吧,我觉得她写得挺好的,咱俩刚遇上那阵,我就老想把你拐回家。”进度快是八大芹菜的优点,彭姠之必须得承认。“是吗?”纪鸣橙悠悠反问,老想拐回家?嘿嘿。彭姠之但笑不语。“哎呀,继续看,我觉得,啧,能有发展。”她笑眯眯地说。……彭芸的房子在高档小区旁边的老式单元楼,还是她结婚之前自己买的,没电梯,就四层,楼下是门面,二层往上爬有一个小露台,顶楼的平台晾了一排排衣服,有老年人爱去上面种菜和喂鸡。彭芸就住在四楼,她领着纪晴晴爬上去,楼道很黑,声控灯也不亮了,她熟练地掏出钥匙,都不需要灯照,径直就送入钥匙孔,手一拧,门开了。里面有老式家具的味道,闻起来算不得很好的木料,还有一点残存的饭香。彭芸开灯,简单的一室一厅,一眼就能看到格局,餐厅和客厅没有分开,上面用罩子盖着剩菜和剩饭,玄关的鞋堆了好几双,乱七八糟的,不过拖鞋就只一双。她打开鞋柜,给纪晴晴找了一双男式的凉拖,衬得她的脚尤其小,走起来吧嗒吧嗒的。彭芸把小包往沙发上一扔,跟纪晴晴说:“坐。”然后就走到卧室,在床头柜里翻,碘酒和棉签都还剩一点,她想了想,又从衣柜里掏出一条短裤,走出去递给纪晴晴:“你先把牛仔裤换了吧,牛仔裤太紧,膝盖那块卷不起来。”“我没洗澡,烤了一天串,”纪晴晴很犹豫,想了想,又说,“我可不可以把裤子脱下来,不穿你的了,会弄脏。”“啊?”眼看着她就想动作,彭芸有点愣。小姑娘真挺不见外的。“那个……”彭芸看着她的动作,白色的内裤都露出来了。“没事的姐,”纪晴晴笑了,“都是女的,我不怕羞,我上学的时候,室友夏天还光着。”说是不怕羞,但彭芸到底不一样,纪晴晴的室友没有彭芸那么有风情,仅仅是拿着碘酒在昏黄的灯光下一站,连她的影子都像是老电影里摄过的魂。又像底片,黑白的,在阴暗的地下室冲洗的,见不得光的,私密的。不知道会冲洗出什么,也许是欲望,也许是轻蔑。纪晴晴的手停住,突然就脸红了,面对二十来岁的青春少艾和三十多岁的成熟女性怎么能一样呢?前者是不分你我的平视,后者是俯瞰。好比说,内裤对于纪晴晴的室友来说,只是内裤,而对于彭芸来说,它很容易联想到性。年龄和经历垒成台阶,让三十多岁的姐姐俯视芳华的时候,嘴角微微回勾的那一下,眼神略略错愕的一下,显得有点意味深长。彭芸笑了一下,把短裤递给纪晴晴:“还是去换吧,这是棉裤,脏了洗起来也不麻烦,你要过意不去,给我洗也行。”纪晴晴红着脸说好,拿起短裤一瘸一拐地进了卧室。彭芸坐在沙发上,刚刚被纪晴晴坐过,热热的,还有一点她身上的肥皂味儿,卧室没掩门,能看见纪晴晴换衣服的影子,把她的一双腿拉得特别长,纤细,笔直,脱下牛仔裤的时候,像刚刚修炼成人的什么精怪,在蜕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