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罗成唤道。
单雄信懊悔地摆摆手道:“罗成兄弟,你不该来啊!我单雄信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的兄弟,三番五次地救我。如今也不晚,我信以你的本事,逃出生天不是问题,等我死了之后,你就冲出重围,回唐营去吧。”
罗成还想说什么,被王伯当打断:“单五哥,你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总该顾及他人的性命吧,单雄忠大哥已故,大嫂身体柔弱,就留下一颗独苗,难不成你要将你侄子的命都搭上?还有大娘,大娘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要她不得善终?”
“王伯当!”单雄信咬牙切齿狠狠道。
“多谢王将军替老生和单家的子孙们着想,只是单家的事,你还做不了主!”一直沉默不语的单家老娘冷声道,“我儿雄信要真是为了我等性命,成了那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人,老生才该懊悔,悔不该把他生出来。”
单家老娘伸手摸了摸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大孙子,柔声问道:“宝儿,咱们一家人一同赴死,你怕不怕?”
十三四岁的少年瞪大眼睛看着祖母,道:“回祖母的话,宝儿不怕。”
“好,好,这才是我单家的子孙。”单雄信哈哈大笑。
王伯当见状,面色难堪,发狠道:“罗成,你到底束不束手就擒?难不成你真看着单家老小死在你面前?”
“罗成兄弟,你若是束手就擒,我们一样得死,李密小肚鸡肠,能容得下我们?还不如拼死一战,别管我们了!求你了,走吧!”单雄信双眼含泪疾呼道。
罗成左右为难,紧闭了双目,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好,我放——”
突然,大院前头传来一阵呼喊声,兵器交接的声音不绝于耳,紧接着就见原本站在山头几处的岗哨被人一一放倒,弓箭手也被人围堵住,猝不及防之下,纷纷放下手中弓箭,替换上来的兵将皆是穿着唐军的盔甲,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应该在并州守城的李元吉。
趁着众人大骇的时候,罗成突然枪头一转,直接挑了王伯当的手臂,将他手上的单雄信拨到了自己这边,欺身护住。
王伯当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恨恨地看着罗成。
等李元吉带来的大军将黑风岗所有岗哨拿下,控制住了局面,李元吉屁颠颠地走向前院的罗成,乐呵呵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谁曾想不但没等到一星半点感激也就算了,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指责:“李元吉,你怎么会在这?还带着这么多人来,你不是应该镇守并州,守卫长安城的么?你走了,这不是给别人以偷袭长安城的可趁之机?”
李元吉一愣,有些哑然:“我……”
“赶紧回去!长安城是重中之重,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你不可以这般儿戏,玩忽职守。”
李元吉被罗成一番抢白,几乎什么话还没说,就被人定了个儿戏幼稚,玩忽职守的罪名,心中自是恼火不已,恶狠狠地瞪了眼罗成,气咻咻道:“是,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幼稚鬼,算我白来了,这些人跟我有什么干系?”
李元吉半点不耽搁,气冲冲地转身离开。罗成皱着眉头想要出口唤住,但那人的脾气本来就暴躁,这会儿惹恼了他,一溜烟跑得比谁都快,等罗成想叫住他时,人都走远了,罗成只得作罢。
罗成没喊住李元吉,任由李元吉单枪匹马地走了,这急坏了跟随李元吉一道前来支援的李安:“罗将军,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说齐王殿下。”
李安将罗成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我家齐王殿下在并州城一听说秦王殿下命你截取虎牢关,阻拦窦建德三十万大军前进,急的跟什么似得,生怕你有个好歹,连夜召集城内军队,前来支援你。”
李安稍顿又道:“大军到虎牢关底下的时候,碰巧遇到窦建德夜袭,强攻虎牢关,虎牢关才区区数千人马,就算再是精卫中的精卫,窦建德的人马就是围都把你围死了。齐王首当其冲,带人战在最前头,和城内的罗家军兄弟们里应外合,打散了窦建德的大军,并给予重创,后来听守城的偏将,好像叫什么燕朗的说,你不在城内,带着百余人就敢去黑风岗救人,齐王殿下急的跟什么似的,压根不敢歇脚,紧赶慢赶地,这才能勉强赶上你们的步伐。”
“这要是齐王殿下没来,罗将军,你这回真的能全身而退么?”虽然李元吉这个主子确实不怎么样,但对于身为旁观者的李安来说,他能为罗成做到这步已经万分不容易了,这擅自调兵离开并州的事,是迟早都会让皇上知道的,此等大事,就算齐王殿下是皇上的亲儿子,也免不了一顿责罚。齐王如此行为,换来这样的训斥,李安颇有些为他不值,“罗将军,咱们家齐王殿下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背地里骂他的人多了去了。但你摸着心问问,齐王可曾对不住你?谁都可以指责咱们家齐王殿下,可是你……”
李安并未把话说完,也是狗腿本色在作祟,他今天也就是一时被激起的,说了这么多的不要命的废话,他可是在以下犯上,指责一个大将军。
罗成抿唇不语,眉头轻皱,看着李元吉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李安说完,追着李元吉而去了,独留下围山的唐军全凭罗成差遣。
稍顿,罗成命人卸了西魏军的兵器,将单家人松绑,又亲自替单雄信解开绳子:“单五哥。”
单雄信双手一得以解脱,深深地抱了抱罗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好兄弟!哥哥这辈子没别的本事,就是认了一个好兄弟!哥哥欠你的这份人情,是怎么都还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