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庆然一身喜服,非常引人注目,他倒是想换下来,可是今天日子太特殊,河湾村这边规矩是,喜服只在大喜之日就寝前才能脱下,他只好顶着这么一身惹眼的衣袍四处走动。
见到钟老爷子爷孙俩过来,村长脸现惊色,这个时候这两人跑他这来,别无二事,只可能是过来看府邸可选地点。他没想到,钟家会把敬乡男府落在这,这对钟家以后的发展并不利。
村长没多想,听到动静,就迎了出去。这就是地位的差距,以前可用不着他亲迎。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那么多人,一心想往上爬。位于山巅的好处太多,见识过权势之后,没几人能舍得放弃。
村长引着钟老爷子和钟庆然坐到上首,他自己则在左手席位落座。钟庆然看着和以前掉了个个的座次,心中明白,以后都得如此了。大周朝规矩严谨,就算钟庆然再受宠,那也只在钟家可以由着钟老爷子的心意来,到了外头,一样得按规矩办事,不止一桌的情况下,他断没有上主桌的可能。
钟老爷子说明来意,村长心道,果然,两人过来就是为了此事,心里这般想着,他也没忘了正事。
很快,村长便折返,把册子递给钟老爷子:“本村所有空地都在这里。”
拿到想要的东西,钟老爷子也没多坐,家里还有客人需要他招待,直接起身跟村长告辞。
爷孙俩回到家中,见族长等人还在书房逗留,便转去堂屋招待客人。
钟庆然身份地位刚改变,不止他自己还没做好充分准备,其他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去,对他的态度不说跟以前一样,也只是多看重他几分,和面对达官贵人区别明显。
钟庆然倒是觉得这样很好,至少气氛热闹,不会冷场,要是见了他,连话都不敢说,这喜宴还怎么办?
钟家亲戚多,一个宅子根本就塞不下那么多客人,大冬天的,总不能让他们在院子里吹冷风吧?是以,余下的宾客都被安排到祖宅中。钟家这边,多是和钟家有合作关系的商户,以及钟家的近亲。
钟庆然被人关注了好一通后,才得了空闲。他可不想再成为众人的焦点,便坐在钟老爷子身边,听着他和主桌上的舅公等人闲聊。他听得都快睡着了,恍恍惚惚间,见到钟庆涵小跑过来的身影,精神为之一振。钟庆然弯下腰,两兄弟头挨着头,开始小声交谈。
“三哥,我看到族长他们出来了,脸色不是很好。”钟庆涵说得眉飞色舞,这小家伙还记着仇呢,谁让族长他们,当初逼着钟家,从族人手里收购红鳌虾?
钟庆然很好奇,严大人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族长等人沉着一张脸,双方之前可不认识,也就无从谈起有何仇怨。
钟庆然把这事告知钟老爷子,严大人那可不能怠慢了,让贵客独自留在书房,可不是待客之道。钟老爷子听后,稍微迟疑了一下,才对着钟庆然说道:“你先过去,我叫上你五叔,稍后就来。”
既然族长等人都见过严大人,那自家人就更不能落下,总不能让他们专美于前吧?五个儿子中,和官场可能有交集的,就只有钟正信,把他引见给严大人,或许能有所收获。钟老爷子如此想着,当即付诸于行动。
钟正信正在招呼跟着严大人过来的衙差,不在堂屋内,听说钟老爷子找他,便把此事全交给他大哥,钟正义作陪。
“爹,您找我?”
“嗯,我带你去见严大人,你自己把握好分寸,能不能被他看重,这不重要,记得千万别把人给得罪了。”钟老爷子再三叮嘱,生怕引见不成功,反倒惹来麻烦,真要这样,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是,爹,儿子一定谨记。”钟正信被他恩师带着见识过一些场面,可说是钟家人里最不怂见官的人,他也珍惜这次机会,他恩师人脉大都在商杨府城,没法和能面圣的二品京官相比。二品官职已经不低了,职位拢共也就那么几个,也不知道严大人位于哪个位置。
同样是带人进书房,族长他们,钟庆然还会先去严臻那问一声,钟正信则不用,引见至亲实属正常,若严大人不想跟钟正信交谈,钟老爷子自会打发小儿子下去,很简单的一件事,不用搞得那么繁琐。
严臻年近不惑,钟庆然还不及弱冠,年龄相差如此巨大,两人居然能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这对于严臻而言还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他了解过,眼前这个年轻的三等男爵爷,只上过三年学,研究药学也还是近两年的事,没想到竟有这等天赋,这也就罢了,医术再好,顶天在太医院里混个医官,况且,这人并没有给谁看过病,他只是在药学上有造诣。仅凭这点,能得到现在这样的荣耀,岂是撞大运可以解释?
严臻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放着家里好好的安逸日子不过,长途跋涉跑来平阳县,可不光是因为一时的好奇。如今圣上年迈,皇子间争斗不断,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朝堂上也跟着风云变幻。他的官职不低,压力也大,要想始终不站队,那也得有足够的资本,不上不下最难熬,严家恰恰归于此。
只要严臻还在朝廷为官,那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始终忠于圣上,一条道走到底,然后极可能一不留神,就被各方势力推出来顶缸。要么就投靠其中一个皇子,从龙之功谁都想要,问题就在于这里,争位有希望的皇子就有好几个,谁知道最终鹿死谁手?一旦失败,只是丢官职算他好运,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要是抄家灭族,那事情就闹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