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闻言当即朝外奔去。
外头月色尚好,看得清远处的人驰马而来,沈洲带着几名玄卫策马往这边走,刚一下马,沈柯便抱着他胳膊委屈的大哭:“你怎么才来!”
沈洲本是阴沉着脸,但见人好好的没事,遂也缓和了神色:“你若省心些,就不会大晚上出城来此。”
沈柯抹着眼泪回道:“可哥哥若再晚一些,恐怕我就得死在他们手里了!”
沈洲以为只是她离家出走而已,听见有人下杀手,脸色瞬间一变:“你哪里受伤了?”
沈柯摇头,“我没事”
旁边的玄卫闻言,也立即要进里面查看,正巧宋府的随从将另一个被打到腿骨折又被绑在屋子里的随从给扛了出来。沈洲也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门前停的是宋府的马车。
手中拳头紧了紧,又问:“身边带的人呢!?怎么只你一个人在这?”
沈柯有满腹委屈要诉说,可又觉得不是时候,只道:“哥哥来得晚了,王府里带出来的人都被杀了,适才若不是南枝姐姐,我恐怕也没命逃脱了。南枝姐姐她”
话未说完,沈洲绕开沈柯,迈步走向院子。
玄卫已经燃起了火把,率先查看后立即过来回禀:“大人,院中之人都是此人所杀,属下观其形貌与其手中暗器,加上右臂骨碎,猜测应当与杀崔相的人是同一人。”
薛家的那几个旁支虽被处理了,可也不过是几个连弓箭都不会提的酒囊饭袋,何至于能远处射杀崔相,无疑是他们把行刺之人人混入了其中。所以宣帝当夜要沈洲命人去抓捕人时,确实追到了这么一个独眼刺客,只是逃得太快,玄卫只将人右臂给废了不曾抓到人。
玄卫望了望树底下的人,又回道:“属下适才也查看过了,刺客是因脖颈穿刺而亡,想必是细长且尖锐之物造成的”
尸体横陈在院门口,沈洲稍稍看了一眼玄卫口中所说的刺客,然后往里走了几步,便见到了那树底下站的人。
宋南枝身上被溅了好些血迹,双手也全是血红一片,她看着害怕,拼命地搓手,想要把血都搓干净。
陡然见到身前突然出现了个人影,惊慌一阵后立马把手背过身去,再抬头时面上没有任何异样。
宋南枝没有说话,只是朝他屈膝便要往外走。她此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出今晚自己的行为,只觉得极其不安,无法面对。
沈洲且将她拉回来,把她的手托在掌心,从怀里拿出一方白帕替她擦去手里的血:“想必你无需学箭,也懂得了自防。”
观那地上的尸体,脖子上的伤口明显是被插刺了两下。脖子向来是人最柔弱的地方,无需太大力,只这么一击便可致命。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哪怕废了一只手臂,要想得手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所以沈洲猜得到,宋南枝想必是故意示弱,卸其防心,才得了手。这般情况下能如此冷静思考,确实值得一夸。
可夸完,也只剩了心疼。
宋南枝的手仍是止不住的发抖,她想缩回去,却被沈洲抓得牢牢的:“怕什么,不过是一个该死的囚犯,你杀了他,便是救了自己也救了沈柯。至于旁的什么都不用在乎。”
想她之前夜里连树影都害怕得不敢睁眼,如今看着这么些尸体又怎能不怕呢。
宋南枝没应声。
掌心的血迹一点点被擦净,沈洲轻握着她的手,然后抬眼看她,又问:“当真不打算说话了么?”
“我没有怕。”
宋南枝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面前的人淡然视之,也清楚似这样的场面他应该是天天都见,该杀的人他也绝对不会手软。如此,她便不知该怎么解释,她也不全然是害怕自己做了什么,而是当真处于你死我活刀光剑影的处境里,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以往若有意外,也都无需她出手。如今自己亲身经历后却又控制不住惶恐害怕,甚至开始怀疑,她当初自己信誓旦旦要学箭术,不就是想像今日这般能自防吗?
可她当下却又没有多少信心了或许她真的如沈洲所说,学来无用,因为她这般犹豫又惶恐,怎么能使用好箭术?
宋南枝脑子里杂乱无章,但却清楚的知道,这些事情始终是要自己想明白,然后选择接受与否。她不想太多的表露自己内心的惶恐想法,因为在沈洲看来或许会觉得是矫情。
但只一件事情,她是没办法躲的,只能坦言:“人是我杀的,世子若有什么想知道便问吧。”
与他相处的时间久了,她便也知道北玄司的那套流程,自己如今杀了人,少不得要被带走问话。
沈洲看了她一会儿,只让她先回马车。
宋南枝知道他生了同情,遂顾自说着:“崔相遭刺杀,适才他直言目的就是来杀郡主,我想他们应该是同伙。人虽然已经死了,但他们身后的人应该不会罢休。世子该多派人护着郡主。”
崔三郎的案子沈洲绝对不会如此罢休,但她猜不出如此拖延是为何,只知道既然有人敢到猎场刺杀,还敢对沈柯动手,想必身份不会简单。
宋南枝没打算与他探讨什么,话只能到此,多了就成了她妄加揣测了。
说完又一片静默。
宋南枝转身回了马车,她不喜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再闻下去兴许要忍不住干呕。
王府的马车侧翻了,玄卫正在重修,沈柯乖巧站在那等着,见沈洲这么快从院子里走出来,忙上前道:“怎么样?南枝姐姐可有哪里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