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苏沐瑶忙问:“你这段日子跑得没个影儿的,跟左临安接触得怎样了?”
温乐京大大地喝了一口龙井酥酪,味道鲜美得让她的眉毛不自主地上扬了几分,口中更是情不自禁地“嗯”了一声后,方才道:“左临安的文章写得普普通通,比我还逊色几分,但一手好厨艺倒是深得我心。嗯,沐瑶,你这龙井酥酪的味道极是鲜美,给左临安八百个脑子去做,他都做不出来你一成。”
苏沐瑶忍不住地笑了。
是了。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每次在自己最彷徨无措的时候,温乐京的存在,总是能让苏沐瑶开心许多。且不论父辈之间的生死仇恨如何,她还是非常希望温乐京能嫁个好归宿的。
可刚准备开口再问问左临安的事儿,温乐京将手中的瓷碗搁下了,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沐瑶,道:“沐瑶,你跟我交个底儿!那天晚宴过后,我还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塔城火案的事儿若是结束了,你是不是打算撮合我跟左临安?”
苏沐瑶也没打算跟她藏着掖着,便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我也着人去调查过左临安的家世人品,都还不错,算是上等。当然,具体还要看你,你若是对他没兴趣,我就再找找别人。”
谁知,这话一说,温乐京的小脸儿崩住了:“你可别!”
“怎么了?”
“那我今儿也跟你交个底儿,”温乐京的脸上有着稍有的难言,她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原先我是为了不去和亲,方才胡乱揪个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选中了尤澈。现如今……”
瞧着温乐京的神色,苏沐瑶的心头明白了大半,她不由得心头一沉,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自从那天尤澈冒着大火来救我,后来又隔三差五地拖着受伤的腿脚进宫来看我,还总是带一些个好玩的东西给我……沐瑶,我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我也知道,尤澈这个人心眼儿不好,可我……可我就是喜欢他了!”
“左临安也没办法拉回你吗?”苏沐瑶说了句特别无力的言辞。
温乐京苦笑道:“左临安确实模样不错,人品极佳,各方面都很好。我也知道,如果我嫁给左临安,我这辈子会过得非常舒适和快乐。但是……但是沐瑶,我从小就被父皇和母后灌输了礼仪之道,懂得什么是先来后到,什么是尊卑之分。这种礼仪之道早就刻在了我的骨子里,别看我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这种礼仪我不曾僭越过半分。”
“可是,情爱不是礼仪啊!”
“对,情爱不是礼仪。可先来后到的顺序,早已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温乐京一把抓住苏沐瑶那双心凉到冰冷的双手,说:“尤澈先一步进了我的心,然后他关紧了房门,上了铜锁。从此以后,我的心再不能让另外一个人进来。左临安再好,那只能是挚友,上升不到眷侣。”
“可是,尤澈也算不上眷侣啊!”
温乐京用力地点着头,道:“他是!我原先也以为他不喜欢我,但后来他冒着大火冲进去救我,就冲着这一点,我就认定他了。后来他几次三番进宫来瞧我,他所有的关心,带给我的各种新奇小玩意儿,能看出他的用心,他不是无心!沐瑶你想,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我,如果他一切都只是为了他的功名利禄,那他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我呢?!”
“可是,塔城之事最终是要翻案,到时候……”
“到时候,如果父皇赐死尤澈……”温乐京说到这儿忽而顿了顿,迟疑中,将“我也愿意为他去赴死”这句,给深深地咽了下去,转而她却又笑了,故作轻松地道:“到时候,我就这辈子常伴青灯古佛,为他这辈子的冤孽用一世佛经来赎罪。”
不知怎的,苏沐瑶的脑海里却霎时想起了前世,想到前世温乐京那冰冷的棺椁,想起她明媚艳丽地去和亲,却换回了冰冷惨白的尸身。
越是想起前世的一幕幕,苏沐瑶周身的寒颤却不住而起,许是她思索得太过出神,一时间没有吭声,不由得让温乐京赶紧改口道:“哎!沐瑶,你别这样。你想啊!我活了这么大,好不容易有了个如意郎君,你应当为我高兴的呀!咱俩不是亲亲手帕交的吗?”
“正是因为咱俩亲亲手帕交,我才这般担忧啊!塔城一事若是了结,尤澈定当死罪难逃。到时候,就算是你有心想要常伴青灯古佛,皇上也一定不会允许。到时候如果你们父女俩闹了起来,皇上一气之下,让你去匈奴和亲,怎么办?”
温乐京笑嘻嘻地将一枚冰糖葫芦塞到苏沐瑶的口中,宽慰道:“若是真走到了这一步,我可以嫁给左临安呀!沐瑶,你不是都为我铺好路了吗?”
苏沐瑶一怔,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在口中缓缓融开,那滋味却不曾让她安心几分。
“不过,父皇他们可真慢呀!为什么塔城火案到现在都不翻案呢?”温乐京心中不平地道:“塔城火案终究是跟你爹娘有关的大案,这种事儿,应该早点儿去办的呀!”
“塔城之事就在最近几日可以翻案了。”小厨房的门随着这句话语应声而开。
呼啸的风雪将小厨房里灶火带来的暖意给驱散了个干干净净,那扇门一开一合,温衍走了进来。
苏沐瑶大震,只觉得刚刚尚未因温乐京缓和过来的身心,此时此刻竟是僵在了那里。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手中还握着那根细长的冰糖葫芦,却看到温衍的脸颊瘦削,身子清瘦,看起来虽然依旧挺拔,却在这凛冽风雪中,显得脸色惨白了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