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儿臣还查出一些事……”温衍从袖袋里又摸出一份信笺,摆在龙案上,说:“尤澈的母亲姓杨,是杨家火炮的杨。”
皇上的眉心蓦地一跳,看向眼前的信笺。那上面所写的,一份秘密手书,出自武夷知府。这本该是正式上表的奏疏,可因为事关重大,温衍是派了死卫亲自去暗查的。而这份手书,自是不能让他人知晓。那上面所书写的,正是当年的武夷战乱之后,杨家火炮剩余的族人,以及他们后来的下落。
杨家火炮当年是武夷战乱的最大推手,虽然最后被苏应在将军给平定了,但武夷知府多方打听并回忆,说是最终能让这方战乱彻底平定,其实是杨家之独女杨雨溪爱上了苏应在,杨家火炮不再提供匪帮武器火药,方才作罢。可苏应在早已婚配,并对杨雨溪毫无更多情意,便让杨家人恨极。而战乱之时,杨家人也逃散了许多,虽有制造火炮的一些个匠人尚且留着,但这些匠人不知去向,一共二十一个人,名单如下……
温衍又递给他父皇又一份卷册,道:“父皇请看这个t。”
卷册上所写的名单,正与武夷知府所写下的名单无二。
皇上一愣:“这是……”
“前段时间,城郊死亡的二十一个人。”
“你这名单从哪里来的?”皇上这才真正正视了起来。
“尤雪绒告发的。”
“什么?!”
温衍进一步解释道:“尤雪绒,是尤澈的亲妹妹。她曾找到儿臣,想要告发她哥哥。这份名单,正是她给儿臣的。”
“那她又是怎么知道……”说到这儿,皇上顿时明白了过来:“哦,她和尤澈,应该都是杨家火炮的后代。”
“父皇!”说到这儿,温衍方才胆大了起来:“杜弦的兵将联合尤澈背后的火药,若是再不想办法阻止,恐怕有些事情,就真的来不及了啊!”
皇上这才慌乱了起来,他反复翻看这些卷册,恐慌地道:“这些人……这些人竟敢愚弄朕!”
可他翻看了好一会儿,忽而茫然道:“从这人员名册来看,尤澈他们早已布局好了……那我们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温衍斩钉截铁地道。
“行,这事儿全部交给你去处理。”皇上终究还是疑虑过重,眼前的一切让他无法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是如此。他试探性地问了句:“既这么,朕……把皇位让给你,如何?”
温衍怔了一瞬,这才后退一步,对着皇上俯身下跪了起来。
皇上的心顿时揪紧了,他死死地盯着儿子,快要窒息。
却见温衍对着皇上大声地道:“儿臣只想为父皇解忧,为朝廷铲除叛党,除此以外,并无他意!”
皇上放下心来,口中还喃喃地道:“哦,朕是怕你在处理这事儿的时候,没那么方便。毕竟,朕早就想把皇位给你,好做个逍遥的太上皇……”
“儿臣在朝政之事尚且生疏,有些事情还要父皇帮衬,暂时无法胜任皇位。但关于铲除杜弦和尤澈叛党之事,儿臣之力足足有余。只是……”温衍顿了顿:“还望父皇可以将此事放心交给儿臣,让儿臣全权处理。”
“好。”皇上这才踏实了:“你要从哪里入手?”
“塔城火案!”温衍认真地道:“这是他们罪孽的切入点,儿臣想从这里开始。”
皇上眉心一跳,总觉得今夜的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皇太子所设下的局。
但他忽而心生疲惫,总觉得一切都乏了,倦了,不想再折腾了。
他稍稍闭了闭眼睛,却听见温衍又道:“从翻案塔城火案开始,儿臣需要最大的物证杜弦的印信,还需要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还望父皇成全!”
皇上深深地叹出一口浊气,脑海里翻滚的回忆缓缓飘向了五年前……
五年前,苏应在所掌管的大军驻守京师城内外,寻常日子里,他住在府中,不仅可以照顾妻女,而且也可以给当今圣上最为可靠的安全保护。
那个时候,整个九州上下,唯有苏应在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人。
皇上,苏应在还有杜弦,三人一起习武长大,若论刀剑棍棒,苏应在和杜弦都是旗鼓相当。唯独战术,苏应在要略胜一筹。皇上从小就佩服苏应在过硬的战术技巧,不论是怎样复杂的战况,他都能迎刃而解。这般佩服心理,让皇上从很小的时候就略微偏向苏应在,与他的关系似乎更为亲近一些。
当年为了登基,皇上在一众兄弟之间之所以能杀出重围,靠的就是苏应在背后的帮衬。因而在信任上,皇上对苏应在似乎要比对其他皇兄弟们要更亲近一些。
两人之间不仅有着君臣之礼,更是兄弟相称,挚友情谊。虽然皇上对杜弦也有着挚友情谊,但终究是有这么一丝丝的距离。
自皇上登基这么些年,九州上下的各处叛乱,都靠着苏应在和杜弦两人的大军相继平定,两人也因此获得大周虎将之称。
若论军功,虽两人旗鼓相当,但真要斟酌计较起来,似乎苏应在更胜一筹。旁的不说,当年的武夷叛乱,正是因为苏应在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方才吸引了杨家独女杨雨溪的青睐,由此摆平的。
因而在所获得的封赏中,苏应在总是要比杜弦多出一些。
皇上扪心自问,对苏应在的偏爱更甚,因为这是信任。
直到五年前,皇上某天微服去了苏府,不为别的,只为和苏应在吃酒闲谈,宴席上他并未叫上其他人,两人把酒言谈,相谈甚欢。却在此时,苏应在当时的副将萧鼓从塞外回京,第一时间便去了苏家回禀要事,当时,萧鼓并不知晓苏府里有皇上,便直接冲着苏应在大声地喊了句“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