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觉是块石子落了地,便又有数块连发,向她的发髻处击至。丁氏忙护住了自己的头发,不知何处而来的石块却仍未停下,“嗖嗖嗖”地又击至了她的手上。她保养得宜的玉手顿时被击砸得泛着红肿,更有那带着棱角的石块将她的手划出了血痕。丁氏躲不过,只痛的低声乱叫,还得注意着身份,不能失了体面。步遥面色丝毫未变,只开口命婢子护住丁姨娘。待那石块终于停下后,丁氏的鬓发早已散乱,泪水四溢,眼眶泛红,将她面上的脂粉都冲释了不少。她怒而问向步遥道:“是你,是你派人这般作弄我!”步遥神色淡淡,也不着急辩解。她就怕狗皮膏药难揭,所以一早便请好了援兵。却没想到援兵这么猛,也把她吓了个不轻。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女声:“是本郡主作弄你!你在那处胡乱喊叫做甚?”丁氏和其贴身婢子俱都闻声望去,神色皆是一凛。尤其是丁氏,当看到孙尚香时,神色更是惊慌。这个小祖宗是何时回府的?她不是应该在外游玩吗?步遥也是许久未见到过孙尚香了,只见她一身赤色锦衣,束发戴冠,一副少年郎的扮相。再加之她的五官比寻常女子要立体深邃,如若不张口讲话,倒还真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她身后的侍女,俱都也身穿甲胄,腰佩刀剑,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的,英气逼人。丁氏顾不得整饬衣发,强忍着手上的痛感,向后退了几步,还是对走过来的孙尚香道:“阿香,我好歹是你的庶母,你怎能如此对我?”孙尚香冷笑了一声,鼻尖上的那颗红色的美人痣随着她面部的牵动,也微变了位置。随即,她眸色一凝,冷声道:“本郡主连孙权都不怕,又怎会顾忌你这个贱人?”宠着惯着丁氏的神色简直就像见到鬼了一般,孙尚香还在幼时,便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但未曾想,多年未见,这个小煞星竟变得更为难缠了。眼见着孙尚香气势凌人的向她走了过来,她身侧的步遥却毫无反应,也不叫人拦住她。此番丁氏来梅林,只携了两名婢子,但婢子们一见孙尚香来势汹汹,身后又跟了携刀的男装婢子,心中都生了怖畏之情。竟是没有一个人,敢挡在丁氏的前面。丁氏向后退了又退,直到身后已变成了冰冷的廊柱,这才哭问道:“练师,你身为主母,怎么都不管教管教她,就由得她在府中这般放肆吗?”步遥却突然用手扶了扶额侧,双目微闭,眼睫微垂,另一只手覆在了小腹上,紫荆见状,强抑住了笑意,忙问道:“夫人,是小主子又闹您了吗?这亭廊甚寒,夫人还是先回去休息一番罢。”步遥微微颔首。孙尚香看在眼中,心道自己的嫂嫂又开始装病了,演得还真是像……她适才还很好奇,自己的嫂嫂怎么会突然将她叫到梅林处?孙尚香昨夜刚刚回府,一时还不知晓丁氏赖在府中住下不走的消息,却没曾想,来到了梅林,竟看到了她从小就恨到大的丁氏。嫂嫂应是猜出了她与丁氏不睦,这才将她叫到了这处。不过也好,她怀着身子,又不便作怒。再者这个贱人,她是想亲自收拾的。丁氏眼见着救命稻草就要离去,心中更是慌乱,她忙拦在了步遥的前面。因着面上的敷粉有些过白,再衬上她仓皇到有些狰狞的神情,此时此刻的丁氏,竟像是个哭嚎的鬼魅。丁氏没轻没重,紫荆怕伤到步遥,忙走到了她的身前,一把推开了丁氏。紫荆一贯是个力气大的,这一推,丁氏穿着狐氅,身上属实臃肿,竟是摔了个跟头。养尊处优多年,她哪里受到过这般的待遇?孙尚香身后的婢子们都笑出了声,没个姑娘家的模样。就连她的婢子,看着自家主子有些滑稽的一面,嘴角也微微扯动了起来。丁氏心中气急也恨急,用手撑了撑冰冷的地面,厉声对其婢子喝道:“还不快把我扶起来,都瞎了吗,都在那儿处愣着做甚?”婢子闻言,忙将地上狼狈的主子搀扶了起来。刚一起身,孙尚香便已走到了她的面前,又道:“丁氏,本郡主在一日,这府中就绝容不下你。你若是不想日日受辱,就趁早给本郡主滚出府去!”丁氏刚欲张口,再说些什么,孙尚香却拿出了腰间的弹弓,虚拉了拉又道:“如若再让本郡主看见你,下次这石子儿,可就不是砸到你的发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