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凡凡!!”突然从手机里传出一声闹情绪的呼唤声。纪凡凡被吓了一跳,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他眨了眨眼睛提神,又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泽川。”他心中一紧,连忙坐起,双手握着手机慌张地问:“泽川,是泽川吗?你怎么了?!”傅泽川没有思路地嘟囔着,“你个笨蛋,大傻瓜!和你养的鱼一样傻……”纪凡凡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而电话那头,那个喝醉的人还在继续说着,“喜欢又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以前都是别人喜欢我的,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知道吗……”“可是喜欢好难啊……明明一开始我不是想这样的,可现在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地喜欢你……”他说的话颠三倒四的,但纪凡凡却听得心里暖暖的,他轻声宽慰他,“嗯,我知道,我也,喜欢你。”他说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可是纪凡凡,你一定是个大傻子,是一条大傻鱼,我,才不会像你爸,和其他人,那样对待你,我对你是最好的……”“那些人,统统都得滚开,就算你爸,他也得靠边站!所以你明白吗?你要是明白,你就不要,再对那个老家伙那么好了,你把所有目光都放在我身上。听到没有……”纪凡凡听着他这些不着调的话,以及他朦胧的声音就知道他肯定是喝酒了,而且还喝醉了。“可是泽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我爸,我可能早就死了……”他的声音浅浅的,透着浸入骨髓的寒意,眼前错综复杂地浮现出凛冽的刀光,那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当初是恐惧的,现在想起来依旧会恐惧,但却多了一份看客的平静。那是个寒冬,比往年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吹过的风比任何时候的都要冰冷刺骨。在那个冬天里,他失去了一直相依为命的母亲,却多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父亲。第一次见到纪父,是在他母亲的坟前,纪凡凡甚至根本就不相信他,觉得他是骗子。可他不理解,明明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骗子为什么还要找上他?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为什么总是那么大!大到他承受不来,大到他每一次拼尽全力地站起,却又无情地将他打倒在地,溅得满身淤泥。活着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太难了。后来纪父说的那些事,以及他拿出的他妈留下的遗物时,纪凡凡才相信他。但他无法原谅他,他埋怨他,埋怨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是他让他们沦为了小三和私生子,成为一辈子被人嘲笑的存在。他不想跟纪父回纪家,他很排斥纪父,他不跟他说话,拒绝承认这是他的父亲。然而一切的转折都发生在那个人出现的时候。纪凡凡的母亲柳翠翠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是个烂赌鬼,烂到没有人性的那种。他经常来找柳翠翠,开口必提钱,柳翠翠不给就威胁说要把纪凡凡这个私生子卖掉。那些年柳翠翠带着纪凡凡经常搬家,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躲这个人。后来柳翠翠过世,这个烂赌鬼要钱的对象就成了纪凡凡。烂赌鬼对纪凡凡从来都没有好脸色也没有过一句好话,拿不到钱就对他拳脚相向,打得他爬不起来,然后翻箱倒柜地将所有能换钱的东西抢走。那是纪凡凡生命中最黑暗的时间,好几次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要死了,这悲哀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但老天惯爱和他开玩笑,他还活着,天堂和地狱这两个地方不管是哪个都拒绝收留他这孤独的灵魂,他依旧得在世间徘徊。他一直觉得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这样了,直到他被绑上了人贩子的车。那个时候他才绝望地发现,原来那个烂赌鬼说的要把他卖掉的话并不是玩笑话,现在,他真的把他卖掉了!他被绑成粽子扔在一间小黑屋里,屋里四面都是灰暗的墙壁,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无时无刻像恶魔之眼一样死死盯着他的摄像头。他逃不掉,跑不了,他从最开始的惊慌恐惧,到最后完全绝望。那段时间,那个小小的密闭空间将他所有的希望扼杀,让他沦为了行尸走肉。为了防止他逃跑,人贩子从来没有给他松绑过,甚至还在他的脖子上加了一条栓狗的铁链。这样长时间的捆绑让他双手双脚发麻,他快要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时间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是没有规律的,甚至时间和空间仿佛扭曲了,像毕加索的画。不知过了多久,严重的缺水让纪凡凡精神恍惚,但在他迷蒙的视线里,偶尔会出现一些陌生人,他们站在他身前,高高在上的,像降临人间的魔鬼,他们像讨论商品一样讨论他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