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不知道在血海中走了多久的郁声,忽地停下了脚步。他仰起头,惨白的小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谁……谁在叫我?”“郁声!”熟悉的声音震动着血海。郁声猛地捂住脸,再放下手时,发觉自己回到了母亲的房门前。“声,来。”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向他伸出了手。“四……”有一个称呼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如流沙逝于掌心,从他唇齿间溜走了。郁声懵懵懂懂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继而在双手触碰到的瞬间,惊呼出声。无尽的暖意从那个人的指尖倾泻而出。“声。”“声。”“声!”数道声音汇聚在一起,统统都在唤他。“它们”温柔如母亲,疼惜如父亲,跳脱如兄长,缠绵如情人。“四哥!”郁声猛地扑向那个拉住自己的男人,身后的门也应声而开。“娘?”他顾不上哭,慌慌张张地向屋内望去——没有面色凝重的医生,也没有神情不安的下人,他娘背对着他侍弄一枝插在花瓶中的桂花。“来了?”听到了脚步声,他娘徐徐回头,“来了就坐下吧,抱着姑爷的腰,也不害臊。”郁声面颊微红,臊臊地收回了手。穆闻天见状,把他的手拉回来,按在腰间:“没事,想抱就抱。”“四哥。”郁声愈发羞涩,不敢抬头去看母亲的神情。他不去看母亲,他的母亲却自己走来了。“声,去过好日子吧。”“把你生在郁家,是娘的不是。”“以后……娘希望你幸福。”“娘?!”躺在病床上的郁声兀地睁开了双眼。他急促地喘着气,还未从逼真的梦境中回过神,就被手腕间的酸痛吓到了。郁声迟钝地扭头,映入眼帘的先是穆老四满头大汗的脸,紧接着是不断耸动的被子。他还是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鼻翼间充斥着白桦树的香气,人也没力气得厉害。“声,四哥的好声。”直到穆闻天情难自已,口无遮拦地叫唤起来,郁声才堪堪意识到穆四哥在做什么。他心里瞬间燃起了小火苗,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想要说话,却没想到,掌心哗啦啦迎来了一大波凉意。四哥泄在了他的手里。郁声差点气晕过去。他病成这样,四哥还欺负他,真真是……真真是牲口!闭着眼睛揉了半晌的穆闻天,脊背上没由来地滚过一阵冷意。他捏着郁声细细的手腕琢磨了半天,以为被子漏风,用另一只手胡乱拉了半晌:“什么玩意儿……回头得给声从家里拿床被子。”说着,就去看昏迷的郁声。这一看,直直对上了一双微微泛红还盛满了谴责的眸子。穆闻天嗓子一紧,“嗷”地坐起身:“声,你醒了?”郁声眼角扑簌簌落下泪来。他哑着嗓子控诉:“我……我都这样了,四哥……四哥还……还弄!”穆老四:“……”穆老四大惊失色:“不是啊声,你听我解释!”穆闻天能怎么解释?如果说郁声一动情,就不会再在梦里哭哭啼啼地喊娘,会有人信吗?甭管别人信不信,郁声头一个不信。他伸着沾满白浊的手,哭唧唧地往被子外爬。“声,冷呢。”穆闻天见状,赶忙把郁声拢在怀里,“我拿帕子帮你擦。”郁声气得直哆嗦:“我要洗手!”“好好好,洗手。”穆老四替他擦干净手,再用被子将人卷了抱到盥洗室,调出热水,让他洗手。郁声认认真真地搓了每一根手指,还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自己肩头的貂拽下来,捧到水龙头下冲了冲,确认貂洗得干干净净的,才矜持地说:“好了。”穆老四忍笑将他抱回病床:“是不是很多?”郁声轻哼着扭开头,不与穆四哥说话。他还气着呢。穆老四没当回事,让医生来给郁声做了复查,确认只是烧还没退以后,将他带回了穆府。郁声发着热,蔫归蔫,脾气不小,回屋后,居然不乐意和穆老四睡一张炕了。“闹什么啊?”穆闻天帮郁声把肩头的皮子拽下来,“快上炕暖和暖和,病还没好呢,就知道瞎折腾。”郁声慢吞吞地爬上炕,用棉被把自己裹紧,然后蹬着腿不让穆四哥靠近。穆老四被踹了两脚,乐了:“真气啊?”郁声冷哼一声,抱着貂,抿着唇不答话。“还真气着了。”穆闻天稀奇地凑过去,不顾他挥起的拳头,捏了捏他的面颊,“声,四哥是帮你呢……你烧糊涂了,在梦里也哭,不转移转移你的注意力,你得掉更多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