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甜梨抱着卯花月,在荒凉的山道上走着。
那对大青蛙很通人性,专门来给她照明。
她踩着木屐,在山间不紧不慢地走,大碧碧和小碧碧打着两对大肉球灯笼在前面走,山上起了薄雾,将她团团围绕,只有她朦胧曼妙的身影若隐若现,而瞧不清她的样貌。
明十坐在屋顶最高处,在她走至近屋处山林时,看见了她。隔得那么远,曼妙的一道橘黄剪影。
明十抱着琴,指尖一拨,奏起曲来。
思十是名琴,因十夜起了共鸣。明十指尖一颤,琴音更为高亢清越。
肖甜梨听见了。
在京都,她好像又变回了十夜。属于那个不记得容貌的男人的十夜。
肖甜梨加快了步伐。
但要走到他家,看着不远,却还是走了四十多分钟。
明十已经回到了茶室,但琴声不断。
十夜踏着琴声与月色而来,湿润的森林草木气和夜露打湿她的罗袜。
当她抱着卯花月站在茶室外的廊檐下,她伸出手,拨响了小巧古朴的风铃。
叮铃叮铃,伴着风声而入,和琴声融于一处。
明十抬眸。
那个美丽的女人,抱着橘猫,站在那若有所思。
明十将琴放下。
十夜由衷赞叹:“你抚琴是一绝。”
茶室泡有热茶,而他还在放投影。幕布上,剧情正到高潮——无数的火把投进华丽的牛车,车里美丽到了极致的女人,身着贵族女子才能穿的红色华衣,那么美丽又那么哀怨愤恨。乌黑的缎一样的垂地长发在火里飘,她身套铁链枷锁,已然无法逃脱地狱业火。
很美的画面,艳丽又凄厉到了极致,美丽与惨烈交织,全付与那一团从地狱烧至天空的业火。
美丽的女人和她的猴子良秀一起扑向地狱。
最后,女人的爸爸,当时最出名的画师,完成了那幅《地狱变》图。
十夜坐在榻上,安静地看完了那一幕,直到画师的冤魂扑向害他们父女的崛川大公。
“不错的老电影。”她抿了一口茶,轻声讲,“多么美丽的女人,可惜了。”
“真不愧是鬼气森森的异才芥川龙之介。”她如实评价,“这么美的女人,与其烧死,不如吃掉。这样才不浪费。”
明十双手插于阔袖内,许久才回应:“想不到肖老板也对人肉起了兴趣。”
十夜轻声讲:“阿十,在这里,你可以喊我十夜。”
明十听了一怔,整个人如失魂魄。
“十夜……”他在心中反复念道。
卯花月跳到明十怀中,在他的抚摸下,睡得很沉,发出可爱的呼噜噜。
十夜有点无聊,在拿指尖拨着簪于发上的玲珑球,小嘴嘟着,那点婴儿肥就更为显眼了,很可爱,就像她带来的橘猫。
明十赶紧收回了视线。
他抚摸着那只橘猫,忽然问:“它叫什么?”
“卯花月呀。”她答。
“卯花月,是新萌发绿叶间,樱花华丽绽放时的季节。”明十听了很诧异,然后讲:“你不像能起出这样雅的名字来。”
十夜真的是被狠狠打击到了,臭着一张脸看他,就是不说话。想起他的话,觉得他和于连还真是心意相通的同卵双胞胎,想法一样,喜欢的东西一致,品味也差不多,说出来的话都是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