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的努力有什么意义?无非是让那些非议的声音从当面转到了背后罢了。煮豆犹豫几番,没敢说话。沈之璋又自言自语一句:“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就这样得过且过也挺好的。”煮豆有些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沈之璋在说什么。此时屋内的气氛和沈之璋的状态让他有些惶惶不安。正当他手足无措时,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六公主拥着小暖炉轻快的踏门进来,刚进门便疑惑问道:“咦?怎么不多点灯?黑漆漆一片。”煮豆如获大赦,连忙道:“公主总算是回来啦,奴才这就去点灯!”锦书点了点头,她放下手里的小暖炉,解了披风,搓了搓手才慢悠悠的走到书桌前,随意看了沈之璋一眼问道:“黑乎乎的能看书?”说不诧异是假的。她竟然还像没事人一样,和往常一样和他聊天?难道下午的事情她一点也不介意吗?“没看。”沈之璋憋下心中的疑惑,垂眸回答道。“哦。”锦书没太在意:“不想看就不要看了,吃过晚饭了么?”“没有。”“那就传饭吧。”锦书吩咐春绢:“早点吃饭早点收拾,今天外头下雪,回头叫下边的人也早点歇着。”“哎!”两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吃饭。锦书全程谨遵后来某位大师说过的话:最高的轻蔑,就是连眼珠子都不要转过去。她一向沉得住气,所以吃饭还是吃的很香的。只是沈之璋心里就颇有些愧疚了,连平日里最爱吃的水煮鱼都没有碰。吵架后先开口的肯定要是男人。果不其然,沈之璋沉不住气突然放下筷子,犹豫一下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啊?”“哎?”锦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先认错吗?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话,是个什么缘故啊?“帮你什么?”锦书疑惑。沈之璋猛地偏过头去,吸了吸鼻子道:“劝我读书,考取功名。”“啊?不是你自己说想入仕的吗?”锦书反问一句。却听得他苦笑一声,回忆了一下,酸涩说道:“哦……是啊……这话好像是我说的。”他慢慢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是,公主。那时候我忘了我身体有旧疾,可能不能长寿。也忘了自己少年时做的荒唐事。你那样鼓励我,总让我觉得自己可以做任何事情。”锦书眨巴眨巴眼睛,知道这孩子如今是回过神来了。那阵子她确实是明里暗里给他喂了不少鸡汤,搞得他打鸡血一般整日沉迷学习。“那如今呢?”锦书不动声色追问一句。“如今我明白了,很多事情都是徒然的。我可能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厉害,也许做不了好多事情……”听他长篇大论开始摆道理,锦书快准狠的抓住中心思想,直接开口问道:“最近模拟考砸了?开始怀疑自我了?”沈之璋一噎,余下的话再一句也说不出口。不过好像真的是她说的这样啊……“也……也不全是吧。”瞧他神情,锦书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她先侧身看着他一本正经道:“先说对不起。”沈之璋懵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对不起!对不起!今天下午真的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同你说话。我是一时烦躁,才没控制住情绪,我……”“好了。”锦书出声制止,得到了她想要的话语,她才扭过身子,十分认真的说道:“你方才问我为什么帮你对吗?”四目相对,沈之璋发现她的眼睛太过于平静了,干净透亮,理智成熟,包容克制。从前他总觉得自己混江湖眼界开阔,道行远在高锦书之上,只是今日想通很多事情后,再琢磨她的为人处事,他才明白,高锦书的智商情商远在他之上。他之所以和她相处的愉快,从来不是因为她性格懦弱柔善好相处,而是因为她降下等级来让着他,顺着他说话。“我一日三餐,吃什么都香,不挑食,每日饭菜不过二两银子。”“我一月做三件衣裳,也不怎么爱钗环,很少出门。不敢说过的节俭,但从来不物质。日常花销很少很少。”“我也不好面子,不曾攀比过你是什么身份地位。因为我深知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官高不高无非是死后便宜盗墓贼罢了。”沈之璋有些茫然了。她突然说起这些做什么?“可是我命好。虽然不怎么受宠,但好歹是个公主。如今有房有车有钱,只要我安分,我大概可以平平安安活到老,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追求。”锦书一摊手道:“所以,其实你考不考试,是什么样的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你一直做个无所事事的沈二,那我也就顶多辛苦一下太医,在母亲被你气病的时候收拾一下烂摊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