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明光中一瞥,他的脸色红得不像话,像灌了几坛酒的烂醉鬼。
可酒不会让人变成这副模样。
扯她袖子的手不似醉后的无力,力道极重。没有酒气,只有不知在这方天地沉了多久的檀香,混杂着他压低的喘声。而且他在战栗,怕冷的战栗,但是他身上分明滚烫。
热气几乎透过衣衫,透过两人间相隔的距离,传给她,烫到甫一触及他的脸颊,便被令人咋舌的温度惊到。
“你——”今安的话声未出,便被他极快地攥住手,如攥住一根救命稻草往脸上紧贴,阖眸一声喟叹。
像是毛绒绒的狼崽未长獠牙时,偎在母亲腹怀,极依恋的姿态。
他沉湎地,先是脸颊,而后是鼻尖,辗转磨蹭过她掌心,深埋进去,呼出的热气染开一片濡湿。
黏腻极。痒极。
靠得这样紧,热到不同寻常。手掌顺势从他的脸颊、耳根、额际摸过,无一处不是滚烫,越摸,今安眉心越是蹙起。
他任由她摸,巴不得,长睫黏作几缕,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扑扇,掌心贴在她的手背,汲取着这一点解他渴又令他痛的凉意,喉间咽出一声又一声舒适的叹息。
沉沉地,含着砂砾一般,搔动气流。搔磨她的耳根。
这副模样,再没有其它解释了,再是深想,也不会想到是眼前人自己以身作饵,设下的陷阱——
“虞兰时,你被人下药了。”说着,今安探手而下,去挣开他的抓握。
又是一声尖利的长啸,携着刺眼的光芒划上天际,从轩窗的裂口划破这一室黑雾。
亦将她满身红蝶点燃。
他弓着背半伏在榻上,云水蓝裳清澈地铺开,欲盖弥彰,浇不灭底下暗火。从来服帖裹到喉下的领口开了条缝,就像是藏在这具身躯内的难言躁动也通通借此爬出,顺着倾向她的头颈手,攀向她。
睫尾晕红的眼里写满渴望,在天光乍亮的一刹,贪婪沿着她的袖口,看向红蝶覆满勾勒出的曼妙,去到襟口金绣的一团结花。
花开在裹挟他目光的饱满轮廓上。
再到她抿起的唇,淡色的眸。
满身旖旎的朱红,满身旁观的冷清。
矛盾至极,诱人至极。
她的沉着越显出他的狼狈。她的漠然越掘出他的欲望。
他忍无可忍,猝然沿手背去握她的指尖,张唇吻上,呼吸也烙上去,在漫室弥漫的璨亮中抬眼看她:“救救我。”
桃花眼里浓雾乍破,几要溺亡的沉湎无处遮掩。色红近妖的柔软轻碰上她的指尖,继而无法自抑地重重吻住,留下一串濡湿印子,舔舐而下——仿佛是拿到可以解他毒火的解药一般,不肯轻放。
他眼中的清明在肉眼可见地流失。
过不了一时半刻,就会成为一具情慾的傀儡。
她抽出了手。
回身拿起桌上的茶壶泼向他,冷水迎面,更冷的是她的声音:“你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