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唱词带着淡淡的哀愁,讲的是爱慕而不得相聚之情。在这样的夜晚,这样一艘随波轻摇的小舟上听来,杜梨并不觉得哀怨,反而觉得有说不出的妙境。晏兮搓搓手,没一点疼的感觉,知道令君舍不得打他,他摸摸脑袋,凑上前去,看令君听什么听得入神,也便不打扰他,把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船行湖心,雨后空气清冷,满城的阑珊灯火唯余星星点点,溅起的水滴沾在脸颊上,凉丝丝的。晏兮探手鞠起一捧清澈的湖水,控制着手掌合拢的缝隙,滴了几滴在杜梨手背上,殷切切地问:“令君,水凉吗?”杜梨已经不恼了,现在又被他冒傻气的做法逗乐了,他知道晏兮想了很多办法,让他去感受当下的环境。晏兮喜欢一个人,就什么都想和他分享。杜梨的语气中不带一丝遗憾和痛苦,他澹澹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船行过水面,涟漪泛开去;船下水草从中一只小鱼正在吐着泡;那边一朵水生兰正在春风中慢慢地开放”船驶过湖心亭,夜风拂袖,带着春夜的清香,吹得衣衫鼓起。晏兮忽然问:“令君,你冷吗?”“衣服还没烤干,”杜梨以为他冷,“若是风大,我们回舱里去。”“我不冷,”晏兮摇摇头,他呵了一口热气,搓了搓手去拉杜梨,“令君的手这样冰,我给的那条披巾还在吗?”杜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听他问起过去所赠之物,自然而然地从乾坤袋中取出那条披巾。当初杜梨离开清河,浩浩天下,茫茫人海,晏兮遍寻他无果,便守在乌素羁,黄沙漫漫,朝霞覆星,一日一日,在前往敷春城必经的瓜州门苦苦等他。晏兮算不准令君是否会去敷春城,即便去敷春城,以杜梨的脚力,腾云而过,只需三日就可以穿越乌素羁。即便杜梨来到乌素羁,也未必会进瓜州门,若是天气好粮水足,也许杜梨带着松蛙,顺利就过去了。想到这里,晏兮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从头到脚都寒浸浸起来。平时诽天谤地的他,第一次想拜拜天拜拜地,拜拜那场及时的大漠风沙,帮助他留住了杜梨。当时杜梨离开瓜州门的时候,晏兮送了他一条披巾,说是用来抵挡大漠烈日风沙,只有晏兮自己知道,披巾上沾了荆花蜜,只消一点,自己养着天锻兵番用来追踪的信蜂,大漠茫茫,也不怕跟丢了杜梨。“令君原来身子就冷,别再被风扑着了。”晏兮抖开了披巾,这条披巾软针钩织,薄厚适中,被杜梨折地整整齐齐。他把披巾盖在了杜梨身上,为他挡掉一些春雨夜的寒意。杜梨亦注目于他,神情温和,晏兮整个人泡在杜梨水雾般的眸子里,他感受到被令君注视的满足,不由地神魂飞越,人事渐渐不知,他痴痴问:“令君,你看得见我吗?你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杜梨的手慢慢抚上了晏兮的眉目、鼻梁、嘴唇,“我看得见,”杜梨停了一下,“你长得很很是俊俏。”晏兮乐了,他伸臂搂住杜梨,看着令君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滚到他怀里去。不管杜梨看不看得见,看不看得清,晏兮执拗地认为令君的眼里有他,他仰头和杜梨接吻,觉得不满足,他在杜梨怀里拱来拱去,伸手去扯杜梨的衣襟,迫切地想得到某种证明。船身轻摇,晏兮看着蜡烛亮起的小小火苗,杜梨的脸在烛光里变得剔透玲珑。晏兮说,今天的火苗格外好看。船舱内,他伸手去探杜梨的心口,也是砰然不止,俯到他耳边绵绵低语:“令君的心跳,怎么如此,像舂米似的。”杜梨羞意在眉角,风情在发梢,晏兮贴在他身上看着他,恍然只觉一缕情丝摇入魂魄,他通体如焚,抓住杜梨的手压向枕头两侧,十指紧紧相扣,霸道地吻上他的唇。气温急剧升高,在满舱暧昧浑浊的氛围中,晏兮的手顺着杜梨的手臂往下摸,摸到杜梨的腰带的时候,他扯了扯,停下来,低着眼,喘着气,极力压抑着什么。晏兮把杜梨的手捉住,放在自己的胸口,低声沙哑:“可以么?你想怎样我都依你,若你不愿意,就推开我,我随你的。”他把决定权交给了杜梨。杜梨曲着纤长手指,渐渐摊平的手掌抵在了晏兮的胸口,晏兮感受到令君手上传来力量,然后杜梨绕过他的腋下,双手交叉在他背后,将他纳入了一个温暖坚韧的怀抱。晏兮乌发垂下,如牢如网,地狱的恶魔爬了出来,披着伪善的皮囊,编织着斑斓的梦幻,吐着蜜糖的气息,嬉笑着邀请九天的仙君一同堕落,杜梨知道他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