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隔上年就会多出来的新鲜面孔,充盈着后宫的每一个角落。要想出人头地,只有拼。她什么法子都想过,为讨先帝的欢心,她还把沁妃弄进了宫。沁妃出身低,却凭着美貌,一举封了妃。初时,她极为不快。后一想沁妃好歹是自己的人,也就慢慢接受。谁知那个吃里扒外的,不与自己亲近,反倒是处处奉着先皇后,成了先皇后宫里的常客。宫里处处都是逢高踩低的人,因为此事,她被人明里暗地嘲笑了许久。自那时起,她就发誓,一定要当人上人。她来回踱着步子,好半天平复心情,镇定地道:“陛下,晏桓就算回来又如何,现在你才是皇帝,他是臣子。他进京不来面圣,是欺君之罪!明日早朝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定他的罪,有理有据,就算是御史也挑不出你的错。”以君定臣之罪,祥泰自是占理的。关键不占理的是他的帝位,来得不算光彩。“朕心中有数。”祥泰与常太后其实想到的是一处,一切明天就见分晓。他就不信,他身为君王,还处置不得一个不敬的臣子。“陛下,你切不可心慈手软。”常太后比祥泰帝还要担心,生怕陛下顾念兄弟之情下不了手。以前,她不过是个妃。她的皇儿行五,不占长不占嫡。要不是常家和她那么多年一直谋划着,这帝位怎么可能落到皇儿的身上。而她这个太后,最多是众多太妃中的一人。若真那般,那么她的皇儿,会被新帝猜忌,一生受制。祥泰哪能不明白自己母后的意思,母子二人现在的心头刺就是端王晏桓。只要晏桓不存在,他这个帝位就坐得光明正大。所以,为了他的江山,晏桓要么死,要么俯首称臣。“母后你且放心,一切皆看他如何做。”常太后点头,“眼下咱们静观其变,无论他进不进宫,陛下都有法子治他。镇国公那边,再是谋划终敌不过天子之威。只待晏桓称臣,陛下再收拾那些逆臣不迟。”祥泰帝目光阴沉,半晌才点点头。子时一刻,祥泰走出藏龙殿。初夏的天,晚风还有些凉,吹在人身上灌进袖口中,直窜到脊背,钻进心间。从心到外的凉。今夜尤甚。宫中灯火通明,藏龙殿外被照得如白昼。放眼之处,开阔无遮挡。他眉心跳了一下,眯起眼四下看去。什么都没有。“直接去寝宫。”他吩咐着,今夜他不想去任何妃嫔的宫殿,也没有心情宠幸任何的女人。他的后宫之中,妃嫔并不算多,大多都是以前王府里的老人。登基一年多,选过一次秀,很是失败。他想选的人家,包括镇国公府在内,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都没有未婚配的姑娘。便是有未出阁的,也都定了人家。一路回到寝宫,进了内寝,随侍的太监赶紧上前替他更衣。躺在龙榻上,眼睛都不敢闭。帝位之侧还有嫡出的皇弟,他这个皇位坐得极不安稳。朝中的大臣有一半以上没有归顺,每逢朝议,诸事不顺。他这个天子,当得真够憋屈的。明黄的幔帐,还有一室的灯火明亮。刺得他根本也闭不了眼,闭了眼还是明晃晃的。帝王之色,尊贵无比。年少时,他就渴望黄袍加身,祥龙腾飞。一步步谋划,终于坐上帝位。看样子,九皇弟不服啊。对方压根不认自己这个君王,这样也好,明日早朝他以天子之名,定对方的罪。要是九皇弟不伏罪,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捉拿。想了许久,仔细在心里过一遍明天要如何行事。终于心安了心,闭上眼睛。半睡半醒间,似乎有人在高呼“陛下”。很快就有慌乱的脚步声涌进来,他猛地睁开眼,怒视着不停唤他的内侍,“何事如此慌张?”“陛下…他们打进来了…”“什么打进来了?”他心一沉,翻身坐起。内侍浑身颤抖着,如筛糠一般。暗灰色的袍子下摆都在晃动,差点就站不稳。宫变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奴才们来讲,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大事。“是端王…镇国公…”什么?祥泰的身体一软,内侍赶紧上前扶着他。他缓缓心神,眉心突突地跳着。那个逆臣,竟然敢?“快,快召安国公进宫。”“安国公府那边毫无动静,哀家想着怕是早就被缠住了。”常太后的声音传过来,紧跟着人走进来。就光穿了一件暗赤花纹的常服,外面罩着金绣的系带披风,头上未戴任何首饰,一看就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她神色还算平静,比祥泰帝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