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了按桌案,面沉如水。“寡人要的,是他们彻底不敢再犯,是他们终此一生,都不再踏入边关一步。”正始帝此言锋芒毕露,一瞬间,莫惊春蓦然明了为何在陛下登基至今,一直在削减各种宗室支出与狠抓税收,像是特别缺钱一般。他还要打!他要的不是一朝一夕的平静,而是万世太平。贤英殿内的诸臣都不是蠢人,多少也听出来陛下的意思。许首辅沉默半晌,叹息着说道:“若是为此,应下说不定更有迷惑的效果。”正始帝懒懒地说道:“寡人说了后宫三年不进人,许首辅大抵是老了。”这是讥讽他记不住事呢。许伯衡也不生气,老神在在地说道:“说不得陛下转眼就忘了呢?”正始帝瞪了一眼那老不修。正始帝的态度如此,已经相当于表露态度,其他的事情再议几回也是这般,便也散了。莫惊春强忍着眩晕感听到现在,已经是强撑,随着诸位起身时稍稍一踉跄,虽然立刻就稳住,但也被正始帝眼尖瞥见。“夫子身体不适?”他堂而皇之地留下莫惊春。这次数一多,其他大臣其实也看得出来陛下待莫惊春的态度亲昵温和,别的不说,这么多个老臣都曾经是他的太傅,可是陛下独独一直称呼莫惊春为“夫子”,却是从改口那一日,就从未变过。莫惊春沉默立在殿前,迟疑了片刻,“陛下,这是贤英殿。”这意思大抵是这地盘是内阁的,还是早点结束还给他们。正始帝却生生扭到了一旁去,淡定地说道:“那便去长乐宫。”莫惊春脸色微变。正始帝将他带回长乐宫后,正巧太后派人来说话,莫惊春避让到一旁去,莫名觉得一直堵在喉咙的肿块似乎消失了。他顿了顿,试图咽了咽口水,发现也没那么想吐。……这是?莫惊春心下惶恐,有种古怪的认识爬上心头。难道是因为他和陛下的接触?有宫女近身,想要为莫惊春奉茶,他原是想双手接过,却不料先闻到了那宫人身上的香味,忙侧过头去。他连呼吸都不敢,憋得满脸通红。宫女不解其意,还以为他身体不适,还缠在边上与他说话,莫惊春却是真的憋得要晕过去,忙摆手想要让她离开。不远处一身冕服的帝王挑眉看着他们的纠缠,将除下来的冠帽丢给刘昊,大步朝着莫惊春走了过去。公冶启抓住莫惊春的肩膀,却见他猛地一颤,再止不住干呕,难受得弯下了腰。公冶启脸色一冷,戾目瞥向宫人,“滚。”虽不是为何,可他一眼看出来莫惊春是为她身上的味道难受。纠缠着的宫女吓得忙退了出去。莫惊春猛打了几个嗝,又干呕了两下,才压下分泌的唾液,“臣……无碍。”公冶启冷着脸说道:“你这算什么没事?刘昊,去召太医。”莫惊春脸色大变,猛地抓住公冶启的手腕,抗拒地说道:“陛下,这便不必了。”虽然不知道太医能不能诊断出来,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公冶启态度冷硬:“夫子可晓得什么叫讳疾忌医?”莫惊春见陛下态度强硬,心里更生担忧,“陛下!臣真的只是……因着清晨吃了些甜腻的东西,故而才有些反胃。”他甚少说谎,一时间居然想出了极其合适的话。然他忘了,在公冶启面前,谎言是藏不住的。公冶启浓黑的眼眸森冷,呵呵笑道:“早晨的吃食是吧?”他大手一伸,居然毫不避讳地摸向莫惊春的肚子!他们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即便莫惊春觉察到紧急抽身,却还是不可避免被公冶启一掌抚上。一触即离,可不管是公冶启还是莫惊春皆是怔然。莫惊春心里叫苦。公冶启却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古怪。他猛地抽回手,死死地盯着莫惊春的小腹。许久不曾感觉过的扎人视线仿佛要剖开那块肉,将里面的东西看个分明。公冶启眼神诡谲,仿若震怒的凶兽,又像是深渊恶鬼,黑眸慢慢望向莫惊春,眼底只一片翻滚的暗红。“那是什么?”他像是暴怒至极,却又是懵懂无知的恶兽,偏要讨一个答复。“夫子,你有……”莫惊春连命也不要地扑过去挡住公冶启接下来的话。这宫里内外,若是陛下那句话说出来,他怕是再无活路。公冶启一把拢住他,却是暴戾地踹开身旁的桌椅,紧接着他猛地盯上长乐宫内其他的宫人,眼底满是阴鸷猩红,残暴的目光一一扫过,仿佛他们不过是死物。他的宿疾发作得又快又恐怖,心念一动,浑身的杀气毫不留情地暴起,刘昊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