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食欲不振,脾气暴躁,情绪不稳的症状却是盖不住。原本他是个沉静内敛的人,最近却频频情绪外露,他一边心知内情,一边却更加恼怒,如此循环往复,就连迟钝的莫广生都看出来他不对劲。只是最近莫惊春躲着不与任何人说话。他清楚这只是一时的变化,只要熬过去便好说。但是女子孕育是如此辛苦的事情,他再一次在早朝险些干呕出来后,决定回头就送他前头这位同僚新的香料。如此辛酸冲鼻的味道居然还能用作香料,实在是愚不可及。莫惊春心里微微气恼,恼过后又气自己随便发脾气。莫惊春在宽大袖袍的遮挡下慢慢摩挲着微鼓的小腹,即便知道这是假的,他也控制不住这个行为,而且他在家里歇息的时候就只爱躺在他的寝床上,近来就连秀华也不得去整理,任由其凌乱着。熟悉的气息停留时间越久,越是能够安抚莫惊春的情绪。只除了,那兔窝里,少了一样东西。莫惊春不经意瞥过高坐台上的正始帝,又强制让自己别开眼去。不行。他耐心地告诉自己,那是陛下。不是娃他爹。娃也是假的。所以不能够将陛下叼回窝里。……他刚才用了叼这个字吗?莫惊春又莫名恼怒起来,手指轻轻在小腹上画着圈,忒是烦人。他的情绪多变,有时候就跟夏日的雷雨,时一阵停一阵,他清楚自己的烦人,便愈发少言沉默,活似不存在一般。又一次干呕涌上喉间,莫惊春勉强咽下,决定等今儿回去就去买点压味的小物件,便是不通礼数也得带在袖袋里以防万一。要是哪一日他真的没忍住呕出来,那才叫尴尬。莫惊春略一走神,朝会便结束了。陛下点了几个人去贤英殿议事,莫惊春也在其中之一,他脚步微顿,便跟着去了。最近朝堂上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贩卖私盐一事,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这无疑是重罪。而事发地是在江浙,不管是谁都不敢在其中担责,最终陛下指派了朝中一位素有贤名的老臣前往,并当朝宣布若是有违抗者一律格杀,不论官位身份,不论出身爵位,皆是如此。此话一出,便有不少人变了脸色。可陛下一贯是个心狠手黑的,理也不理那些抗议,便将人打发出去。莫惊春慢吞吞地去往贤英殿,其实那本就是用来内阁议事的地方,最近几次正始帝似乎是不喜欢在御书房里听着各方争执,多次将议事地点定在贤英殿,久之大家也习惯了。这次议事,倒还真的和莫惊春有点关系。此前清查宗室一事,到了入秋,各地官员正纷纷把当地编入民籍的原宗室名单送往京城核对,等到确定后,宗正寺那处盖章,便是彻底结束。正始帝下手极快,行事如雷霆,丝毫不肯拖延半分。此一事,也让宗室内晓得新皇是个什么脾气,一时间各个封地都安静下来,就连宗正寺这半年也没接到多少消息。再之,便是另一桩要事。异族到底是被打怕了,他们送来议和的请求不说,还打算和亲。听到礼部尚书黄正合将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无人不看向正始帝。这和亲与否……算来,国孝其实已经过了。再则,这后宫里,除了原太子妃,还一个宫妃都没有。许首辅先是轻笑一声,“他们居然还妄想让公主嫁与陛下为后。”王振明冷哼一声,“痴心妄想!”不管要不要和亲,首先这个条件便绝无可能。也不知道异族究竟是从哪儿打听到皇帝还未立后的消息,居然将主意打到这上面来。薛成思索片刻,“为后是不可能,这无疑是留着余地,然若是让他们将公主嫁过来,多少也是个威慑。”莫惊春一直都是不说话的那个,可正始帝偏偏点了他说话。莫惊春抿唇,轻声说道:“异族乃游牧之族,他们马背为生本就凶悍,每年秋冬掠夺边关百姓,正是因为他们的水草不足,难以抵抗季节变迁,这是几乎无法改变的本性。即便现在他们被我朝打怕了,最近几年都会蛰伏不出,认我朝为主,可再过数年等他们休养生息后,必然还会再撕毁议和,这和亲娶与不娶,其实都无大用。”他是不赞成和亲。从前为了表态两朝关系友善,异族的公主嫁过来后,朝廷也会嫁出去一个公主。可这些公主大多数都郁郁寡欢,在沉默与痛苦中死去。而这一回既然打了胜仗,便是朝廷占据上风。若是应了和亲,难保不如此。正始帝淡淡说道:“夫子言之有理,应了他们如何,不应他们如何,这些不过是面上情,压根做不得数。便是他们送来的是最受宠的公主又能怎样?当他们缺粮缺奴隶的时候,还是会大量掠夺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