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赤丹,虽然不会致命,但却会让人全身溃烂。还好她今日都吐出来了,只是一点余毒未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刘煜转头看了门口一眼,冲施针的人做了个眼色,那人立刻隐没入黑暗中,无迹可寻。
刘煜推门出来,看到沮渠牧背对着门而站,走过去道:“你应该知道武威公主为何要给她下毒吧?”
沮渠牧不说话。
“以后,离她远点!”刘煜狠厉的眼神盯着沮渠牧,沮渠牧面色却异常平静,半晌他才道:“把武威公主交给我吧。”他曾经犹豫过,将一个公主当成权力的砝码,有些无辜了,现在他才明白,这位公主并不值得他去怜惜。
刘煜没说话,进屋,关门,沮渠牧在门外站了一夜。直到宋轶彻底退了烧,安然转醒,他在门外看了一眼,才离开漱玉斋。是到了做抉择的时候了,他没有软弱退缩的资本。
翌日宋轶问起,刘煜告诉她,他去了北凉在平城的馆舍。
那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而回到自己位置的北凉二皇子,当日便备了厚礼,以一个追求者的身份,觐见武平公主,武平公主心道,那个小妖精毁容了,这个人才转头来追求她,把她当成什么了?
沮渠摩本也不当回事儿,还为沮渠牧受到的冷遇鄙视嘲笑了好几回,可谁知道,没过几日,武平公主竟然开始跟沮渠牧出双入对了。明明前几日她都将他拒之门外的,这人都没见上过,沮渠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事后,宋轶也问起过沮渠牧这件事,沮渠牧只道,人都是有贱性的,只要把握住这一点,便没有人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宋轶醒来后一直在找,找某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太子妃母家贺楼氏,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翻出个陈年旧案,太宰杜班被问责,魏帝轻描淡写地发了话,让杜班回府歇着,这个权倾朝野的老臣,倒也心态平和,赋闲在家,逗鸟遛狗,过得好不快活。
至于他是胸有成竹真潇洒,还是佯装镇定假风流,就不得而知了。
一大早皇榜发下,王赞以掳劫并杀害清河崔氏小公子崔阶之罪抄家,王赞既死,为给崔家一个交代,魏帝免了王玉龙的官职,让代父赎罪,暂收押廷尉狱,等清河崔氏族长入京再行定夺。
清风徐徐吹过紫藤花树,缭乱了树下的焰火。
宋轶烧掉了曾经为王赞写的传记,这是为了请君入瓮,从来没打算发布出去的传记。
看见最后一张纸燃尽,宋轶展开新的纸张,挽袖提笔,笔下游龙走凤,这才是她要给王赞写的传记,便由她来为一代佞臣盖棺定论吧。
“你真打算道出真相?”紫藤花树上,孙朝红枕在树上,拨拢着花藤,花瓣落下,跌在宋轶发丝上。宋轶岿然不动,仿若未闻。
“如今北魏暗潮汹涌,太子一脉党同伐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要借机铲平杜家所有势力,而魏帝默许了。”孙朝红侧身看她,又道,“你,觉得自己还能逆转风云?”
“真相不能因为当权者的私欲而被遮掩!”她不同情王赞,但她不能任由无辜者枉死而不得昭雪。
王赞不过一代佞臣,从南朝逃到北魏,犹如丧家之犬,他的传记不过是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然而与王赞传记同时出来的画本,还没面世,便把身经百战的李宓给震惊了。
李宓差一点一口茶喷出来,“你竟然用真人面目?你这分明是在向北魏的皇帝和太子挑衅!”
宋轶不以为然,“怎么?怕被赶出北魏?”
李宓长叹一声,算了,这个小妖精想干嘛就干嘛吧,大不了卷铺盖走人,天下之大,还怕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刘煜拿到第一本画本,佯装淡定地喝了一口凉茶压惊,转头吩咐乔三,“给卢君陌去信,准备兵力接应。”
到底什么画本让这两位历经风雨的人都不淡定了,准确说起来,这画本只是还原了当日王赞别庄发生的事。其中有几个疑点,令人不敢忽视。
μuo?£?王赞献给丘穆林的美人是个男子。这与圣谕将清河崔阶的命案全部归咎于王赞不符合。
μu?t£?刺杀丘穆林的是有心人假扮的佛狸,在画像中,宋轶将这一点画得很清楚。
μuèy£?射杀丘穆林的箭都淬了毒,这是非要致人于死地的意思,而弓箭手都是佛狸身边的侍卫。这表面看起来是佛狸要杀丘穆林,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能够想到,既然准备了毒箭和弓箭手,拓跋佛狸又怎么会以身犯险,亲自动手?再则,那些侍卫虽然是他身边的,但佛狸初来乍到,不过半月时间,如何有本事让这些人效忠于他,而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这些侍卫不过是有心人安插在佛狸身边的眼线罢了,至于他们到底为谁做事,众说纷纭。但朝中百官,勋贵世家,却知道,这些人是魏帝特别派给佛狸的侍卫,就算是眼线那也是魏帝的眼线。
μu??£?王赞之死。宋轶没亲眼看见他是如何被杀的,但却画出了他死时的表情,以及一剑割喉的伤口。
综上四个疑点,聪明人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而这,并不是这个画本的最终目的,画本中指出一点,那就是假扮佛狸的人受了伤,而伤他的其中一柄剑上做了点手脚,三日之内,皮肤开始溃烂。十日之内殃及全身,没有解药不可治。
“这个宋轶,又想耍花招。”司马长青看到抢回来的画本,饶有兴致地研读,看看里面到底给北魏贵族埋了多少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