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直抱着人往寝殿里去,“进去再说。”长卿被殿下放回床榻上,腰身贴着舒软的被褥,方才觉着好受些。她虽昏昏沉沉,可担心着小人儿的安危,不大睡得着,手捉着殿下的手掌没放。殿下另一只手,正一下下帮她顺着额角的细发,手背还不时探探她的额心。许太医探了探脉象,一旁舒嬷嬷也侍奉着热水。不一会儿,许太医便收了脉诊,“臣得马上与姑娘施针。”殿下正挪去一旁,长卿的手却不肯松开,“别走。”她害怕,那个梦里,她的孩子也没落地,会不会是命数中注定…她不敢往下想,心便一直揪着。凌墨没忍心,直挪去一旁的小凳上,陪着。良久,许太医方才收了银针和脉诊,不觉额上都起来一层细汗。床榻上,长卿气息将将平复,身子觉得暖和起来,靠着殿下的手背,合上了眼。许太医退去一旁,与太子小声交代,“姑娘胎象不稳,该要好生卧床休养,不能再走动了。”凌墨眉间未曾松开,问道,“她和孩子可好些了?”“臣施针帮姑娘理了理气息,稳住了些。可这几日定要小心。”“好,孤会看着她。”凌墨想了想,这才又询问起来许太医,“怎会突然胎象不稳?”“臣也觉得奇怪,早两日给姑娘请平安脉的时候,脉象尚且平稳。”许太医摇了摇头,回头问向身后的舒嬷嬷,“这可得要问姑娘食过什么,有没有遇着什么异怪的东西,或是撞伤跌伤…”一旁舒嬷嬷忙将长卿一天的起居饮食一一与许太医复述了一遍,又将在景玉宫中闻见的那股异香道了出来。“奴婢本想来是麝香,可又不像,也不应该…那景玉宫里柔妃娘娘身边坐着的美人,也是个怀着孩子的。”“是香药…”许太医闻得暗自轻叹,忙又对太子一拜,“臣今日本也还有件重要的事情与殿下禀报,也是和姑娘有关。”凌墨道,“你只管说。”“臣与病人医病,素来有记录医案的习惯,今日一早回去太医院的时候,本想翻着姑娘的医案仔细瞧瞧调理的法子,却发现姑娘那本医案不知所踪…”许太医说着顿了一顿,“臣唯恐,有人拿了姑娘的医案做文章,专做了对姑娘身子不利的香药,不一定是麝香,却是依着姑娘脉象压制气血的。”凌墨心中怒火渐生,却生生压制了下来,又问许太医道,“配置香药这事情,孤记得同是太医院在办。”许太医回话道:“确是没错。殿下若记得,那回纪家小姐给姑娘的避子香囊,也是出自太医院之手。”“许太医看来心中已经有了眉目?”凌墨观人入微,许太医平日慎重稳重,若非有了答案,断然不会将太医院给搭了进来。许太医恭敬一拜:“臣,心中确有所猜测…还得请殿下派人,看看能否寻得证据。”长卿醒来的时候,腰腹上的疼意散了许多,手脚也终是暖了起来。殿下还守着她床边,手掌依然借着她枕在侧脸下,她这才缓缓抬眼看了看他,“我睡了多久了,殿下?”殿下直将她抱去了他怀里,“没多久,小半个时辰。你得吃些东西,一会儿还有药汤。”长卿蹭着他怀里,觉得暖暖的,殿下又将被褥往她身上拉了拉,没过了她的肚子。她却忙伸手去抚了抚那里的弧度,“许太医说,他还好么?”“还好。好在下午你从景玉宫里出来得及时,没有耽搁太久。”殿下说着好似重重叹了口气,“以后没有孤的准许,任何人传你,你都不必去。知道了么?”经得这一回,长卿便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皇孙虽然不同太子,可历朝来也都和皇位息息相关。就比如先皇当年便是因得疼爱殿下,方才册立殿下的父亲为皇位的继承人,实则是在为自己百年之后铺垫基石。长卿在殿下怀里微微点头,“长卿知道了…”殿下捂着她的头,帮她一下下顺着长发。舒嬷嬷端了热粥进来,“姑娘,许太医吩咐的,用猪肝做粥,给姑娘养养血。”长卿害怕里头的腥味儿,忙往殿下怀里躲了躲,“太腥了…”殿下却从舒嬷嬷手中接了粥过来,哄着,“对身体好,不能不喝。”殿下说着已经舀着一勺粥送来了她嘴边。长卿只闻见那粥里,说不清楚是香味儿还是腥气,可她到底没用晚膳,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唤了起来。不好让小人儿饿着。长卿先是尝了一口,倒是不太腥,里头添了姜丝,喝到胃里暖暖的。她起了胃口,忙直了直身子。殿下又送了一勺到她嘴边,她便乖乖巧巧喝下了。吃过了粥,舒嬷嬷又送了安胎药进来。长卿用过,便被殿下抱回去了床榻里,舒嬷嬷送来软枕,垫着她腰后。殿下也拿着一本书来,坐在她身边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