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闻言却皱了皱眉:“谁举荐他了?他是谁啊?我徒弟还是我儿子,我才不管他!”乍一听,楚卿只当周老在说气话,可再看周老神色,说气话不假,但没举荐似乎也不假。楚卿一时犯了糊涂,难不成当年举荐她升任礼部的人不是周老?那还能是谁呢?从海州寄来的礼物。礼部掌礼法,可开一国风化。楚卿一开始入仕便是打算进入礼部为官,争取从制度上改变如今女子处处受限的现状。这件事,她只无意间向周老提起过。所以当年济州匪患之后,一纸升调礼部的诏书下至济州府衙,楚卿才会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承了周老的情。可若当年并非受周老举荐,那……楚卿心里忽然闪过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难不成是萧绛?“小七,”楚卿掀开马车车帘,叫住正在赶车回将军府的林七,“不回将军府了,我们去找苏姐姐。”自上次海州一别,苏兰桡这面忙着寻找何济的去向,楚卿回京后也一直在为女子学部和海州的战事四处奔走。这半月来,二人见面的次数不多,苏兰桡却是肉眼可见的一次比一次憔悴。楚卿不免担心,问道:“苏姐姐,还没找到何公子的下落吗?”苏兰桡抿了口杯中清酒,苦笑着摇头:“我派人去扬州找过,倒是见到了何家老爷,但阿济不在。何家人不肯让我知道阿济去了哪,不过也无妨,我知道他平安就够了。”又看向抬眸看向楚卿,“我听小七说,你去见周老了?”苏兰桡有意岔开话题,楚卿便不再多问,淡淡点了点头,道:“嗯,吕竑倒台,朝中局势大变,晋王因勾结安国公府触怒圣上,被罚至古寺静思己过。如今京中局势看似回缓,实则暗流涌动。萧绛被海州的战事拖住无法还京,周老担心京中不太平,托我给萧绛传封信。眼下叶安已带着信件赶赴海州了。”说起萧绛,苏兰桡忽然想起一件事,提醒道:“说起来,前些日子我听坊里的客人说,近来老太后凤体欠安,圣上似乎有借你和萧绛的婚事冲喜之意。我记得楚二和祁王的婚约原本订在年底,但若是要冲喜,估计祁王从海州一回来,你们可能就要成婚了。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楚卿愣了一下,将酒盅捧到唇边,低低道:“还能怎么办,圣命难违,嫁呗!”苏兰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委屈你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早就认下这门婚事了,是不是?”楚卿垂眸不说话,微微抿了一口酒,总觉得今日的松醪酒酒劲格外大,才喝了几口,耳根、脸颊都跟着热了起来。苏兰桡难得见她害羞,忍不住打趣:“那你想好了吗,怎么告诉你家祁王,你就是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楚大人啊?”“心心念念”四字被苏兰桡咬的极重,楚卿红着脸,又抿了一口酒,语气淡淡:“他知道。”“啊?”苏兰桡惊了一下,“你告诉他了?”楚卿摇头:“没,我什么也没说,他是自己看出来的。”苏兰桡上下打量着楚卿这张完全不同于昔日的脸,困惑道:“他从哪看出来的?你如今这张脸,除了都有两只眼睛一张嘴,和楚钦二字有半点关系吗?”楚卿放下酒盅,托着下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但他应该是在海州的时候发现的。”那时海州的情况太危急,楚卿的心思都在公事上,没注意到萧绛具体是何时、因何事对她的态度出现了转变。但回京后的这段时间,楚卿时常回想起在海州的日子,才慢慢发现在海州的萧绛与在京中是不同的。萧绛的性格里多少是有些固执的,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只要他认准了,想要改变他的想法是很难的事情。楚卿记得那日她带萧绛去兰若寺问诊,回程路上,萧绛曾提出要取消和她的婚约,理由是因为他心里装着别人,如果再与楚卿成婚,对楚卿不公平。所以在京城时,萧绛无论对楚卿如何,都会保留最后一丝分寸,虽然会让她觉得他并非不可接近,但同样也不会让她对他生出过多的非分之想。他把距离控制在他可以掌握的范围内,在这个范围里,无论他做什么,还是楚卿做什么,始终不会超出朋友的界限。但到了海州之后,似乎一切都变了。他听她的话乖乖喝药,不是因为他的伤没有痊愈,而仅仅是因为她希望他的伤可以尽快痊愈;他那么矜贵清高的人,却主动提出和她一同前往烟花场所,甚至不嫌弃她一身酒气地躺在他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