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自用张大了嘴,疾风也露出几份讶然,怪道侯爷多年过得如个苦心僧一般今年却才如开了窍,这小娘子当真是个妙人儿。生意还没做成,牛皮先吹上了,适才她在雅阁里说得笃定把握,大手一挥似乎那院子里正有几十个厨子正在辛勤劳作,便是自己也被骗过,嘀咕着这慈姑不知道何时赁了间院子,不声不响雇了许多厨子。却原来她什么都没有,就敢忽悠那扈春娘。唯独吴行老颇为赞叹:“了不得,这虚虚实实的手腕,整个汴京城里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做到还是能做到的,光疾风知道的就能有许多人。可那些人各个在江湖、官场、商场上浸染多年,都是狐狸,做到并不稀罕。奇就奇在这康娘子年纪轻轻。疾风悄悄叹了口气,想起徐林得知他要去跟着康娘子后艳羡的表情,当时他还觉得那家伙是腹黑是装的幸灾乐祸,如今想来,或许自己真是要走狗屎运了。他咳嗽一声,挺起了胸膛,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吴行老应当也这般想,立即就说:“这院子便由犬子出面去办。”因着吴行老在长寿坊的面子,那柏木院很快便谈下来了,以五十两银子一月的价格成交。慈姑这几天在长寿坊转悠时早就瞧中了这院子,这院子妙就妙在恰在长寿坊几处大的勾栏行院中间,去这些地方都很近,院子四方四正门户紧闭,后面是个窄巷子,无人出入,最是清净,门口宽敞,便于往来的马车停车。院子分为前后两门,前门上锁,只留个小窗来送菜,后门供出入却有小童守着,来回将出口把守着。门前设置门房,这是那些外送小子们休息之地,若有行院购买,直叫个小厮来传信,做好后,热气腾腾的饭菜会坐上马车送往各处行院。吴行老到此时已经是心服口服:“康娘子这般做派,当真是闻所未闻。”“这是我师父当年教我的法子,不成想在这里用上。”师父当年在眉州时便是教慈姑用此法将食盒卖给过往的码头来不及吃饭的船夫。慈姑举一反三,便有了这许多创举。吴自用更是:“师父,这后头的修葺就都由我来。”慈姑说出自己的要求:“一是要灶房宽敞,多设灶口,二是要要有厨子们的休息之处,三是要门户森严。”“门户森严?”慈姑便讲与他听:“我自己开的数家脚店便最讲究这一点,做吃食最要紧是干净安全,若吃病客人只怕招牌白云糕、紫荆花蜜黏糜子糕……明月楼与熙春楼不同,瞧着便是个人们想象中行院该有的样子。李妈妈也刻薄些:“康娘子缘何要来我这里?莫非是食饭行要照顾我生意。”果然不是个善茬。吴自用瞧着便有些心焦。慈姑不急不躁,轻轻道:“我是来卖席面的。有了我这席面,你可将厨房撤去,省出一大块地方好盖一栋楼,又能多些生意。”吴自用注意到,师父在劝说扈春娘时用的理由是那新盖的楼如何风雅,在劝说李妈妈时却成了能多些生意。李妈妈眼珠子一转:“莫非康娘子的席面能比我自己做划算?”“那是自然。”慈姑站在她前头,气势丝毫不输,“你又有养厨子又要空地方做灶房,这笔账你自个儿算算便能倒腾清楚,而且——”慈姑拖长了声音:“而且我有个理由,保管李妈妈一听便能点头。”李妈妈笑笑,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康娘子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瞧瞧你如何说动老身。”吴自用攥紧了手心,心脏猛烈跳动起来。慈姑微微一笑,凑到她耳边,红唇潋滟,贝齿微张,不知说了什么,李妈妈退后时脸色已经变了,一脸急切:“我也要定下。”一屋子人齐齐瞪圆了眼睛。慈姑却笑得云淡风轻,似乎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六十两银子一桌。”李妈妈还待犹豫,却听慈姑说:“原本的灶房拆了建一座楼阁,这等位置的楼阁一月便能租百两银子出去……”“行!就六十两银子!”李妈妈咬咬牙,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