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种菜式有的清淡、有的重口,有的滋味复合,但都从不同角度衬托出载驰酿的醇香,又听酒博士们讲解这四种菜烹饪过程中对于酒类的不同应用,于是这些酒客们便来了兴致,纷纷叫起了酒席。一吃便觉与往日吃过的不同,便回家后纷纷推荐给自己亲戚朋友。当然店中客人也有不少年纪尚幼还不知道仙云酿当年盛况的客人,纯粹是冲着康娘子来的,等来了以后听排队的客人里聊起这神乎其神的仙云居士,起了想法,便都自己买几瓶载驰酿带回家。如此一来康娘子正店与载驰酿的生意都极其火爆,世人更是将当初仙云居士如何被贼人设计陷害又如何为哥哥报仇之事说出,于是洛阳杜家的名声便越发响亮起来。这是后话不提。慈姑正忙着在正店后厨掌舵全局,忽得见岚娘神色复杂来寻她:“濮九鸾在酒楼外头等你。”这却蹊跷,每回濮九鸾来岚娘不是挤眉弄眼喜笑颜开,怎的今儿倒这般?慈姑还打趣岚娘:“莫不是今儿个转了性子不成。”岚娘却没反驳,反吸吸鼻子劝她:“你可莫要哭。”慈姑满头雾水往酒楼外头去。外头濮九鸾见她过来,小声对她说:“慈姑,你哥哥进京了。”“啊?!这么快?”濮九鸾点点头:“我本叫他原地待命,但后来担心夜长梦多,便早就带他过了琼州海峡,昼夜兼程,终于在年前赶到了。”慈姑颤抖着睫毛抬头看他,濮九鸾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他就在那辆马车上。”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他们一起爬树,一起偷爹爹书房里的徽墨,慈姑闯了祸哥哥帮着遮掩,两人还一起数檐下的燕子。慈姑脚步迟疑了下来。马车帘子掀动,下来一个男子。高挑个子,与慈姑一样相似的高鼻,只不过他肤色黝黑,与慈姑记忆中不同,想来是在日光强烈的琼州长期劳作的缘故。他眼眶微微湿润:“妹妹!”玲珑牡丹鲊、辋川图杂……慈姑好容易才止住泪水,她问哥哥:“哥哥远道而来可饿了?快与我回家。”岚娘也示意她走:“如今店里有我顶着,你赶紧回家便是。”兄妹俩在路上便说些各自的境况,黄翰飞听说妹妹被奶娘所救后居然被狠心叔伯所卖,当即眉毛倒竖就想为妹妹报仇,慈姑忙安抚他:“那两人来汴京闹事,已经被衙役投进了大牢,原本他们侵吞的资财也都还了回来。”等见到慈姑的二层小院后黄翰飞吓了一跳:“汴京房子这般贵,你能买得起这么大,定然赚钱攒钱很辛苦。”慈姑抿嘴笑:“你家妹子有手艺,算不得太耗费许多。不过——”她吐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原本存来买黄府的银子近日买了哥哥你所见到的酒楼,只怕还要等上一等。”“我是男儿,这等事情便由我来担负,妹妹只自己做菜开心便是。”黄翰飞当仁不让。在来的路上他听闻妹妹小小年纪便自己开了食铺脚店,心里便心疼不已,别家小娘子正天真烂漫享受闺阁悠闲时自己妹妹却整天里埋首油烟之中,着实叫他心里难受。慈姑犹豫起来:“可哥哥你,不打算像爹爹一样读书入仕吗?”她虽然年纪小可也记得爹爹当初夸哥哥读书有天赋、过目不忘,或许能承接他的衣钵。“不!”黄翰飞毫不犹豫,初出琼州时他还迷迷糊糊不敢相信,对方说爹爹案子即将平反,他高兴之余便生了迷茫:自己这一生要做些什么?一开始还迷茫,如今经过一路思索,已经有了答案,自然便拒绝了妹妹的建议。“你怎么能不读书?那爹娘该多伤心?”慈姑失声。濮九鸾见气氛不对,便站出来打圆场:“你哥哥进了汴京便急着见你,还未休息梳洗,你让他先去更衣休憩。”慈姑见哥哥胡子拉碴一脸风霜,便也不忍心苛责他,带他往大松房里,寻了大松衣物叫他洗脸换衣小睡片刻。自己则打算做菜。黄翰飞本就是强撑着,此刻见到妹妹见她安居乐业,心里那根绷着的弦便也松了,换了衣裳一头栽倒枕头上,直接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是黄昏,夕阳从窗棂里照进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今夕何夕迷茫,旋即鼻尖闻到了一丝香气。黄翰飞起身,这香气极其熟悉,他便顺着香气直往灶房里去。慈姑正笑眯眯端菜出来:“哥哥醒了?今儿做的是玲珑牡丹鲊和辋川图杂拼。”黄翰飞眼前一亮,这两道菜一道是母亲拿手菜,一道是父亲家乡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