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栎下意识沉住呼吸,由着对方压着她的肩将她按在座位上,像摆弄宠物一样捋了捋她的头发,低沉音调漫不经意:“听说这个人周警官他们找了很久。不过也没关系,今天见不到,明天也会见到的。”“只是现在有一件事我还没想明白。”时栎冷淡抬眼。他缓慢站直,走回到餐桌的另一侧坐下来。“我之前主动找到周警官要跟他合作,他拒绝了,现在却让你来接近我。”他似笑非笑地望过来,深邃眼底幽深难测,“他这是什么意思?你来帮我问问他?”时栎镇定翘起来腿,掏出支烟点上,一边单手解开外套,一边淡声反问:“那你又是什么意思?”“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叫我来看见这些?还是正是因为你不相信我,所以才要拖我下水?”她慢慢吐了口烟,昏暗光线下的表情不甚清晰:“今天我参与了你们的交易,明天我还能往哪里走?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是吗?”隔着温柔烛光,封岭深深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眉眼还与从前相差无几,只是眸底凭空多出很多他从前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的漠然与凌厉。那种感觉让他在面对她时时常恍惚感到陌生,就像此刻她就坐在他的面前,他却没有半分的把握能判断,她的改变究竟是缘于对他的恨意,还是因为她爱上了别人。“今天晚上我本来没想让你参与。”半晌,他低声开口。如果这些天以来他所做的事情她曾给过他一点可能的反馈,他都舍不得把她卷进这些事情里来,可是没有,她一丁点希望也没有给他。那个晚上她终于说出那个孩子,他还错误以为这是他们僵持不下的真正原因,也会是他们之间的转机。他想了一夜,能做的挽回就只剩下这一种,他们之间十几年的回忆是他最后的底牌,可是从她一脸冷漠听着他拉琴的那一瞬开始,他就明白他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他们不会重新开始了,这个认知令他无力又发狂。“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吗?现在就全都让你知道,让你也参与进来。”封岭拿起桌上的红酒,倾倒的姿势优雅绅士:“以前我想保护你的时候你不需要,那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吧。”“我不想跟你一起。”时栎抱着手臂掸了下烟灰,一派事不关己的漠然神情,“警察在盯着你,就算今晚没抓到你们,你以后也会一直没有破绽吗?”“我的破绽都在你手里,你为什么不直接交给他?”他轻笑一声,抬起脸,满眼霾色,“还是说你已经给他了,但是你们还想利用我来找黄蟾?”“那你呢?你不也是在利用我吗?”时栎吐出口烟,淡定回击,“昨天晚上,你的手机是故意落在餐厅里的吧?”对方眼里暗暗闪过诧异,压着几分阴沈的玩味。时栎心知两个人目前的差距悬殊,她可以激他但是不可以激恼他,适时把话题往回收了收,继续半真半假道:“东西我没有交给别人。我跟你还没有走到这一步,我也根本就不想参与进这些事情里来。”“你不想参与,当时为什么要拿走那支录音笔?”眼前的人往后靠在椅子上,抬手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嘲讽道:“你现在能坐在这里说这种话,是因为那时有人替你挡了一命。”时栎心里蓦然一动,沉静抬眸:“什么意思?”“我随身的东西被人拿走了,你的嫌疑当然是最大,但是引导到别人身上也不是不可能。”他晃着酒杯,淡淡看过来,唇角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幸好我那时候还有个「未婚妻」。”-窗外夜幕深重,玻璃上映着两个人的身影,高大的,纤细的,心事各异的,情绪难明的。今晚全部都会有个了断。时栎怔住动作,指尖上的细长香烟积了长长的一截灰,隔了少顷,她忽然笑了出来:“好。封岭。”她抬手把烟灰掸到了面前精致又漂亮的蛋糕上,表情专注淡然,又莫名带着破坏欲。“我问你,秦枳是怎么死的?”封岭无声看着她动作,漫不经心回道:“那个女演员啊,她不是因为你才死的吗?”时栎轻轻翘起一侧唇角,把手里剩下的烟戳进了奶油里。“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啊?”封岭没有觉察到她神色里的诡异,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个蛋糕上面。那是他提前了很久挑选预定的,是她从前钟爱的颜色和口味,最上面的一层有个翻糖做的礼盒,里面藏着一枚戒指,是她左手无名指的尺寸。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喜欢甜食了,也永远不会再切开他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