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川惊愕地抬起视线,瞠目良久,无奈地摇摇头。
“你从小便有许多怪念头。”
霍清川无法理解她的想法,改而苦心劝诫。
“受了郎君的恩惠,本就要拿这条性命,这辈子偿还的。郎君喜爱你,想要迎娶你,日后你身为颍川荀氏的掌家大夫人,和我们云泥之分,怎么会一样呢?十二娘,莫再任性了。就当做回报郎君的恩情,以后和郎君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恩情似海,终身偿还。”阮朝汐自嘲地笑了笑,“因此当年我才一心想走,死也不肯签身契。后来他和我说不签契,叫我放心留下来,把云间坞这里当家……”
她顿了顿,眼眶有点发热,仰脸去看头顶飘落的枫叶,“我真把这里当家了。”
霍清川一怔,还没想好如何应答,阮朝汐已经起身。
她的语气平静下来,“细想想,我这样的身世,称为庶民都是高看了我。泼天的大喜事递到了手上,如果竟不接,确实不识好歹。难怪所有人都说我执拗。”
“霍大兄赶路辛苦。刚才的晚食我还未用,劳烦霍大兄拿到庭院里,我和你一起用了。顺便有些事想询问。”
霍清川急忙起身,“和十二娘共席,不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我的身份来历,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阮朝汐当先走去枫树下的食案边。
“荀三兄又不在。我叫了你这么多年霍大兄,一起用顿便饭,如何当不起。”
屋里的晚食拿出来庭院里,两人对坐简单饮食。
阮朝汐边吃边聊。
“荀三兄他说要带我去青州看海,但又未说明时日。我总是担忧,万一临时起了变故,又去不成了……”
温暖饭食入腹,听她问询的又是小事,霍清川绷紧的神色松懈下来。
“郎君确实提过。说是赶在京城的王司空来豫州前,准备大车去青州海边。不过时日应该不长,或许只在海边一两日便回转。”
“一两日也足够了。”阮朝汐双手捧着汤碗,遥望远处,露出期待的眼神。
“这么多年了,从未出过坞壁外超过百里。更不必说看海。”
霍清川见她终于想通,露出欣慰的目光。
“等成婚后,十二娘多和郎君提,要他带你四处走走。郎君定会同意的。”
“他已经辞官归隐,以后要长居豫州了。四处走走,不是荀氏壁就是阮氏壁,最多再去难叶山……无趣。”
阮朝汐舀着碗里的浓汤,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还未去过历阳城。二郎君当真要继任豫州刺史?那以后我便能去历阳了。”
“嘘——此事还未定下,莫要多言。看平卢王能不能顺利回返京城。”
“希望那厮早日离开豫州。以后我终于可以踏遍豫州从未去过的景致了。豫南有汉水,豫北有大城……”
霍清川笑起来,“那倒也不一定。郎君不会在豫州停留太久。年前或许就会回京。”
“当真?”阮朝汐露出震惊的表情,“那……岂不是要和平卢王一同在京城里?!”
“别怕他。毒蛇虽致命,捏住七寸,便能治得服服帖帖。莫看他眼前嚣张,郎君说过,留他这条性命有大用。否则岂能留他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