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汐不再询问,开始提笔练字。
她已经好几日没有练字了。荀玄微倾身过去细看,写的是“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失笑问,“最近怎么不写那句风静山空了。”
“心不静,也不空。写了也无用。”阮朝汐简短地答,继续写“宁静以致远”。
“是被什么惊扰了心思,不静也不空?”
荀玄微若有所悟,指了指长案上的书卷,“里面列举了六七十人,莫非还挑选不出合意的人选,令你心浮气躁。”
阮朝汐一边书写一边道,“和名册无关。”
书卷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荀玄微一页,已经不会令她心浮气躁了。
那页大疏漏,被她用墨涂黑了。昨夜三更起身,摸黑做成了事,名册在书案上摊开整夜晾干,直到黎明前才卷起放好。荀玄微事忙,她不信他会拉开卷轴,一页页地和她仔细商议人选。
荀玄微果然不会这样做。他只是拿过了整卷名册,放在她面前。
“名册里录下的众多郎君,无论你选哪个都可以商量。为何至今不告知我人选?”
“都看过了。”阮朝汐把名册又推去侧边,继续练字,“还在想。”
推走的名册再次放回她的面前。
一同放过来的,是新出现在书案上的黄历。
长指轻轻点了点。
“世间诸事,有的是天命难违,有的是人力可及。你自己的姻缘,便是人力可及之事。世道艰险不平,女子出嫁,需得寻一个护得住你的良人——就在这卷名册里寻。”
他把黄历翻了翻,再度露出了下月十五那页,明晃晃的“历阳邀约”四个字。
“该打算起来了,阿般。留给你的时日不多了。”
阮朝汐偏了下头。
书房里的宁静带了压力,香炉静神的缭缭青烟不能令她心神平静。
她目光略过眼前的黄历和名册,望向庭院里的阳光下,波光粼粼的锦鲤池。
荀莺初是第二日午后来的。
车辆停在院门外,人赌气不肯下车。
“上回我来云间坞,家里瞒着我偷偷地议钟十二。好容易钟十二作罢了,家里忙不迭把我送出来,这回又要偷偷地议起哪个!”
女婢狼狈不堪,其中一个远远地见了阮朝汐,惊喜地指给七娘看,“十二娘来了。七娘莫要再闹了。去和十二娘说说话罢。”
阮朝汐站在院门边,眼睁睁瞧着荀莺初揭下幕篱,赌气地砸在地上,露出一双肿着的眼睛,委屈地直奔过来,“阿般!”
“怎么回事,阿媗?”
荀莺初当着众人的面不肯多说,只说了一句,“好不容易摆脱了钟十二,家里又要议别人了。这回不知是哪个歪瓜裂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