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沈醉”燕庭说,“是不是改过名字?”“哦,对!”大姐说,“他在我们村里时,还叫沈小菟。”“后来有个北京的导演,下来挑中了他。”“原来如此。”燕庭终于回忆起来小菟这个名字。他点了下头,“也算是苦尽甘来,好事。”“你们做的报道,要找沈醉本人吗?”大姐问,“这么多年没人联系上他,估计难。”“也可以不用。”燕庭在网上随意翻了翻,发现当年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如今确实已经长成了一个有名有姓的演员。燕名扬听着燕庭和大姐的对话,手上功夫不停。他正在给胡涂发微信,商量沈醉的事。燕庭聊着聊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燕名扬一惊,抬起头来,“怎么了?”“大姐说这个电影是春节上的,当时火得很,”燕庭认真道,“你知道沈醉这个演员吗?”“呃,”燕名扬下意识把手机锁屏塞回兜里,战术起身,咂了下嘴,“那个”燕庭是个说话精确、做事利落的人,对燕名扬吞吞吐吐的含糊样子很不满。他又拿起那张沈醉的巨幅海报,&ot;《失温》这部电影你听说过吗?&ot;这幅海报有些大,被大姐折起来收在抽屉,有些展不开。燕庭扯开海报的右下角,正打算怼到燕名扬脸上让他好好看看,忽然瞥见了海报正下方不大不小的字样。燕名扬根本没管过宣传海报这种小事。他是明天能够出品《失温》这样贺岁档的大电影,就算称不上荣耀,至少也是个不小的成就。可燕名扬莫名感觉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燕庭目光如炬,似乎从燕名扬躲闪的神情里看出了什么。可他什么也没问。“不认得是吧。”燕庭不动声色地放下举着的海报,貌似通情达理,“你工作那么忙,倒也是可以理解的。”燕名扬:“”“这电影好看吗?”燕庭把海报卷好,递还给大姐。“那电影拍得跟喝高了似的,咱也看不太懂。”大姐眯了眯眼,“但是沈醉好看,这就够了。”燕名扬:“”从大姐家里出来,差不多临近中午。门口的路上人比之前多了些,大多是到点从田里回家吃饭的人。大姐留燕名扬和燕庭吃饭未果,坚持要送他们到村口。燕名扬一路都在思考怎么向燕庭解释,却一路都没找到开口的机会。这种感觉很陌生,毕竟燕名扬在工作和社交场合里向来以健谈闻名。燕庭还在和大姐聊着此地的风土人情,从水稻几月种到鱼要怎么捕。忽然,大姐脚步一顿,像是看见了什么需要躲着的东西,面色恨恨地绕开了。燕名扬朝前看了眼,发现迎面走来两个扛着锄头的人,一男一女,佝偻着腰都很苍老。绕着他们走的不只有那位大姐,村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地避开了。在这个几乎所有人都互相认识的小村落里,孤立和排挤以一种直白到近乎粗鲁的方式呈现。燕名扬知道,这两人就是沈醉的养父母。"你俩快过来!"大姐见燕名扬和燕庭没绕开,连忙招呼。她脸上闪着兴奋的厌恶,气声很尖,“就是他俩。”燕名扬一向不喜欢张扬自己的特立独行,这是个成本很高的做法。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对面,并不再多看那两人一眼。“他俩知道沈醉现在是大明星的事吗?”燕名扬状若无意地问那个大姐。“知道。”大姐提起沈醉的养父母就一脸嫌恶,“还有那闲出屁的人去撺掇过他俩找沈醉要赡养费呢。不过他俩一提到沈小菟,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怕得要死。”燕名扬随意应了声,大致能明白这些作恶人遭过报应后的恐惧心理。他朝对面看了眼,燕庭还没有走过来。隔着条不算宽的泥路,燕名扬看见燕庭走到了那两人面前。这一刻他是并不意外的,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令人敬仰的父亲,那个笃信法律、公正平等地看待每一个人的父亲,这种感觉诡异而熟悉。“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燕庭的语气庄重肃穆了很多,“以后,尽量好好做人吧。”燕名扬站在泥路对面,歪着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