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敌在暗我在明,而且如果你说的换脸术真的这么神奇,想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也不容易,但只要破坏了他们的诡计,这群人自然就仓皇失措、不攻自破了。”承庆帝胸有成竹地说:“所以朕叫爱卿来,是要你去锦州,帮朕压制住这场祸事。”“原来如此。”苏裕点点头,说:“皇上,臣去锦州不难,可是若连太医都无法配出解疠气的药方,面对疠气,臣一介书生,着实束手无策,又何谈压制呢?”“这层朕自然也想过。”承庆帝拿起毛笔,在纸上一边写字一边说:“所以,让你去锦州,不是让你救他们,而是……”他举起自己刚刚写好的字,纸上的墨迹还未干,顺着纸张被举起的弧度留了下来,那个锋利的「杀」字,因着那流下的墨痕,竟像是在哭泣,杀伐中藏了个哭脸,给人一种奇异的悚然之感。苏裕双眼瞪大,后退几步,跪下道:“皇上,此万万不可。”承庆帝「唉」了一声,说:“爱卿,朕知道你是读圣贤书的人,让你去做这件事,无异于让你去屠杀,但这件事也是想了很久,朕还是觉得,整个朝廷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还是你最适合。”苏裕摇摇头说:“虽然臣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觉得臣最合适,但是臣认为,这不是选谁去的问题,而是这样的做法,有违仁义,非读书人所为,更非明君所为。”“什么是仁义?”承庆帝冷笑一声,“让他们在病痛中受尽折磨而死?让原本无辜的人继续染上疠气而死?让他们一传十、十传百这样抱团去死?爱卿,朕是帝王,学的是帝王之术,而不只是狭隘的仁义德行,你要明白,小仁义换大仁义,还是值得的,妇女之仁,终究是坏大事的。”“皇上!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苏裕坚信,“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广寻天下名医,一定有办法,可以配出药方的,一定还有很多人,可以……不用死的。”“笑话,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朕的太医院里,连他们都配不出来的药方,宫外怎么会有人可以配得出来。”承庆帝不屑地说:“爱卿,朕想着,你是干大事的人,你也是个聪明人,你会明白朕的意思,现在看来,朕高估你了。”“辜负了皇上的期望,臣惭愧。”苏裕垂眸说。承庆帝站起身来,冷漠地说:“朕刚刚以父兄的态度,好声好气地跟你说,你不接受,那朕现在以帝王的身份,命令你去。你们做臣子的,最要学会的,便是遵从帝王的命令,要是学不会这个,当初就不应该做官。”“臣想问一句话,难道在皇上眼里,平民百姓的性命都……不是性命吗?”苏裕艰难地问。“平民的性命?不是朕冷血,但是,这些人都是源源不断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没有丰功伟绩,只需要平安、勤劳地活下来,那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少的,死了,多生几个不就行了?何况,染上疠气的这些人,不仅危害到身边的人,而且严重的,还会动摇大陈百年之基业,他们不是普通百姓了,他们一条贱命,一条烂命,在朕眼里,还真不是一条人命。”承庆帝像是说得累了,回到椅子上坐下,疲惫地摆摆手说:“你去吧,即刻启程,朕会让纪公公陪着你,不要搞什么小动作,你有什么举动,纪公公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朕。”苏裕同样疲惫地说:“抱歉,臣……不能去。”承庆帝将刚刚写的「杀」字揉成团,掀起眼皮子问:“朕再问一遍,你去是不去?”“皇上,臣不去。”话还是那句话,只不过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承庆帝不怒反笑,阴阳怪气地说:“好啊,你不去锦州,那你就去天牢待着,给朕清醒清醒,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出来。不过恐怕,到时候死的,就不止这一丁半点了。纪公公!”门外纪公公应了一声,立马开门走了进来。“臣遵命。”苏裕站起身,脸色有些苍白,他说:“只是希望皇上,能再给一些时间给太医们,不要过早妄断。”承庆帝没有回应,纪公公带着苏裕走出门口,笑道:“大人何必这么执着,到最后,受苦的还是大人自己啊。我们皇上对苏大人,已经是十分宽容了,若是旁人敢如此顶撞皇上,这时恐怕早已……”纪公公说了半天,发现苏裕没有一点要理他的意思,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18、亭亭山松瑟瑟风“官场逢迎实录?”苏裕斜倚在石墙边,闭眼沉思。突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他睁开眼睛,发现来人是孟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