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彼安看了范无慑一眼:“无慑,你经常研究《天机经》吗?你那青城山的师父,教你正派剑道,还教你这种旁门左道?”早在他们在点苍峰山洞里发现宗明赫和天罡正极缚魔阵时,他就觉得范无慑对那本禁书的了解远超年龄。他们这个年纪的修士,正是进步飞速、日新月异的时候,哪有时间研究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接近自己的上限,无论如何难以突破时,才会想起一些邪门歪路。“是啊,他什么都涉猎。”范无慑坦荡地说。解彼安心中有古怪,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你在《天机经》里一定看了不少诡谲的阵法,眼前这个,可有思路?”“我确实有一个怀疑。”范无慑道,“不过,有点冒险。”“我们就是在冒险。”范无慑环顾四周:“不是幻术也不是机关,那么一定就是阵法,阵法分死阵和活阵,活阵几乎都是通过活人完成的,我们碰到的这个阵,很可能是一个以死物做成的活阵。”“死物做成的活阵?”解彼安品着这几个字,“若是真的,倒确实新奇。”死阵,顾名思义,就是不会变动的阵法,比如防护阵,招魂阵,天罡正极缚魔阵,而活阵就是会变化的阵,通常由一个人或很多人来操控,比如八卦阵,降雨阵,十八罗汉阵。能将一整个地宫做成阵法,将二十四间石室各自安排在妥当的阵点,甚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化,这样的头脑和修为,世间罕有。“我猜……”范无慑抬头仰望片刻,又低头看着脚底,“我猜,这会不会是一个玩弄空间的阵法。”“空间?”“对,我们已经检查了这里所有的石室,连江取怜最想隐藏的通往地狱的密道都被我们发现了,没道理两个出口却找不到,出口不会凭空消失,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藏在我们没有料想到的地方。”范无慑看了一眼那悬浮的宝箱,“我们按照常识推测,认为出口被隐藏在某一面墙的后面,再厉害的机关阵法,我们把墙拆了总不会一无所获。加上这期间石室并没有出现过变化,不存在突然移动了的情况,可我们却没找到出口,反而找到个意料之外的密道,这至少说明,我们这个办法是有用的,只不过找错了地方。”“可是,每一面墙我们都逐一检查了。”解彼安看着墙上遍布的剑痕,几乎每隔三尺就有剑气留下的沟壑,这些剑气虽然没能把石墙打透,但透过深浅、震动和对回力的感知,他能立刻分辨出这面墙是实心的还是空心的。“真的吗?”范无慑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朝上。解彼安一惊:“你是说,我们头顶脚下的墙?”“对,这就是我猜测的,改变空间的法阵。”范无慑分析道,“当我们进入这个地宫,我们就已经入了这诡阵而不自知,其实,这二十四间石室从未变化过,是阵法大约一个时辰变化一次,而这阵法之所以能骗过我们,是因为整个地宫并非建在一个平面上。”解彼安恍然大悟,他惊出一身鸡皮疙瘩:“这个藏宝库的24间石室,是从不同平面建造的,一间石室的屋顶可能是另外一间石室的地板或侧墙,人只能走在平地上,物件也只会往下落,这个法阵的作用,就是让我们哪怕走到墙上也不自知!”范无慑点点头。解彼安想起那些石室,挖得乱七八糟,东一块西一个,有大有小,有斜有正,并不规整,有的地方还会出现轻微的斜坡,原来这些都是为了迷惑入侵者。但他心中还有疑问:“可是,若是如此,为什么我们检查那些墙的时候,没有挖通其他石室?”“因为两间石室间的墙厚达五六尺,这与实心无异了,但那个通往地狱的密道的墙却不能建得这么厚,那里一定有机关,若是太重了机关带不动,引起的震动恐怕连地上都能感觉到。”“有道理,那、那宝箱呢?”“我想,这里所有的法宝被单独施了咒,因为它们相对于固定的石室来说,是活动的,今天增几件,明天少几件,后天换个位置,一个没有人控制的法阵,是无法对未来的变数也做出预判的,所以只好对变数本身重新施咒。这里面的很多法宝,原本会掉在地上,地宫里所有的陈设,都是完全对称的,施阵者通过对石室和它们的伪装,成功把我们骗了过去。”解彼安长吁了一口气:“世上竟有这样的奇阵,当真闻所未闻。”他用发亮的眼睛看着范无慑,毫不掩饰眸中的钦佩,“无慑,你怎么会这么聪明,这哪里是一般人能想到的。”范无慑笑了笑:“你师弟就是这般聪明,是不是觉得自己跟对了人?”他虽笑着,心中却有些苦涩。当年,他为了报仇,为了快速拥有强大的力量,不惜剑走偏锋去研究《黄帝阴符天机经》这本令人谈之色变的禁书,为了找到传说中的轩辕天机符,流浪十年,足迹踏遍无数古墓、坟场、诡秘之境,可以说普天之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奇技淫巧、旁门左道,过去了一百多年,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在何处听过或见过操控空间的阵法,但那些经历都已经化作了他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