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事关九州之生灭,人鬼之平衡,天机不可泄露。”黄道子给宗子珩磕了个头,“无论发生什么事,帝君都不能让尊上得到您的丹。”宗子珩怔怔地看着黄道子。这时,蔡成毅哇哇叫着跑了出来:“帝君啊,里面太热了,是一个丹炉……”他看着一身是血的黄道子,愣住了。宗子珩收起剑,头也不回地走了——用午膳时,宗子枭回来了,一见他皱着眉问道:“你与黄道子怎么了?你想杀他?”“我想杀他,他还能活着吗,他出言不逊,略施惩戒罢了。”宗子珩垂首低语。“你贵为人皇,惩戒他会自己拔剑?”宗子枭抬起宗子珩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道,“不准敷衍我,这个黄道子让你十分不对劲,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宗子珩面无表情地说:“他当年算出我有帝王命格。”“然后呢?”“他将此事告诉父君,也告诉了母亲。”宗子枭顿时明白了,他露出厌恶的神色:“所以沈诗瑶那个毒妇才坚信你要做人皇,处心积虑为你扫清障碍。可即便没有黄道子,你们母子也是本性难移。”宗子珩嘲弄一笑:“你说得对,即便没有黄道子,母亲也不甘心我不能出人头地。”宗子枭咬了咬牙,努力压下狂涌的情绪。最近他和大哥之间的相处平和许多,这样的气氛他并不舍得打破,他也不喜欢成天剑拔弩张,反反复复提陈年旧怨。他深吸一口气:“那你为何不杀他。”“他不过想讨些赏赐罢了,微不足道。”宗子珩反复回想着黄道子说过的话,这个人,一定算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许他知道扭转这死局的可能。宗子枭也并未将黄道子放在眼里,他平复了一下:“以后不要再见他,免得惹你心烦。”“嗯。”“山上下了好大的雪,我带你去赏雪。”“……”小时候,每到这个时节,他总带小九去山上赏雪。无极宫徬山而建,山中修了一座隐蔽而奢华的行宫,里面藏着宗氏的洞府,有强大的结界守护,未得帝君的允许,任何人不能入内。洞府就是一个门派的命脉,普通弟子几乎没有机会在洞府内修行,在洞府内侍奉的下人,都要专门挑那些仙根奇差,这辈子都无法结丹的普通人。宗子枭对洞府的记忆不深,因为他离开无极宫时,还有一年才成人,年纪太小,没有去洞府闭关的必要,对这行宫最深的印象,只是每年与大哥来这里泡温泉、赏雪。此次来到行宫,宗子枭想起了一个人:“大伯去哪儿了?”大伯虽然是他的师父,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闭关去了,他甚至不记得大伯的相貌了。宗子珩感到心里堵得慌,沉沉地说:“大伯已经不在了。”“怎么死的?”其实宗子枭早有所料,如果大伯还活着,宗氏发生那么大的动荡,怎么可能不出关。“……我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宗子枭对这个明显隐瞒的答案并不满意,“大伯曾是宗氏最厉害的修士,平白无故就死了?”宗子珩品着心中苦涩,平淡地说:“我不知道,父君没告诉我。”宗子枭眯起一双危险的狐狸眼:“该不会大伯也死在你手……”“我没有!”宗子珩突然失控地低吼一声。他本以为这颗心已经痛到了麻木,不想被生捅这一刀,依然会潺潺流血。在宗子枭心中,他究竟是如何的不堪,以至世间所有的恶行,都要怀疑到他头上?!宗子枭微怔,宗子珩眼底的愤懑与伤痛,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让他克制不住地有些心疼,明知道这个人不值得,不配,偏偏他在意。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心有不甘,嘴上越是不饶人,他冷哼一声:“你罪行累累,就别怪别人怀疑你。”宗子珩心痛如绞,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好了,不提这个了。”宗子枭搂住大哥的腰,竟是宽宏大量的口吻,“今日是来赏雪的,别扫了兴。”——行宫内舞乐升平,笙箫靡靡,是多年未见的景象。空华帝君不喜喧闹,除了过年或宴请宾客,几乎从不举办宴会,就连自己的生辰都过得悄无声息,这十年,是寂寂寥寥的十年。如今行宫内摆满珍馐佳酿,美貌的乐姬与舞姬卖力地表演着,只为博上位者一悦。高高的卧榻上,坐卧着两个人,一个惬意地品着美酒,一个面无表情,只是坐着。宗子枭睨了大哥一眼,懒懒地说:“你这么严肃做什么。”“这里是宗氏洞府,不是玩乐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