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表哥书房,偶尔也会瞧见表哥一个人坐在棋座上一手白子,一手黑子,左右手互相交锋对峙的画面。初时,便觉得惊奇。可日子久了,难免就觉得这样的表哥,太寂寞了。这么娇气又散漫的一个人儿,便是为了陪他一道下棋,就要学棋艺,周令怀一怔:“棋艺可不像琴艺那般好学,是需要钻研……”虞幼窈一听,就摆摆手:“表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就随便学一学,陪着你一道玩儿,哪儿有时间往里头钻研。”“教你便是了。”周令怀哪儿拒绝得了,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颗一颗地检进了棋笥里头。虞幼窈也帮着一起,突然道:“我屋里还有一套上等的云子,一会儿回到府里,便与金黄蜜蜡佛坠子一起送到表哥院子里,还有香榧木棋盘,听说云子与这相配,乃称双绝。”这些都是外祖父使人送来的,她不通棋艺,束之高阁也确实可惜了,给表哥用了,也是“宝剑赠英雄”相得益彰。小表妹财大气粗,一言不合就要送东西,周令怀也是无奈:“你便听着就是。”虞幼窈吐了吐舌,也不说话了。周令怀道:“棋盘为方,棋子为圆,子覆盘上,寓意“天圆地方”;子分黑白,寓意阴阳;棋盘共361个点,暗合一年天数,天元一点寓意万物自一而始;9个星位暗合九宫之数,星位将棋盘分为四个象限,寓意一年四季,每个象限约为90个落子点,寓意每季天数;棋盘周边共72点,寓意一年72候。”他一边解释,一边在棋盘上比划,指点着。虞幼窈原是觉得这一个个小方格的棋盘,横竖也瞧不出个花样来,也没甚特别,可让表哥比划、指点,便觉自己孤陋寡闻了。难怪叶女先生让她涉猎一些棋画,果真是涨见识了。这会确实是来了几分兴趣,便随着表哥比划,认真观察棋盘,渐渐就有一种浑然一体,渡然无际的感觉。周令怀解释了一番,又道:“棋圆而动,局方而静,是为棋局。”落子的规则却是十分简单,周令怀讲了一遍,虞幼窈就记住了,下了一会,基本就掌握了落子规矩,但也仅限落子。臭棋篓子虞幼窈兴致勃勃:“下棋也没什么难的呀,表哥我陪你下棋。”周令怀见她高兴,也不好打击她了,颔首:“好!”两人你来我往的下棋,画面瞧着是挺美的。“表哥,是不是这里呀?”小姑娘拿着白棋子,玉子通透无瑕,捻在她指尖,衬得她柔荑妙纤妙,相得益彰。周令怀唇畔的笑意有点勉强,也绝了继续指点的心思:“表妹觉得好,便好!”他大约也是没想到,小姑娘学什么都好,偏就在棋艺上头毫无天赋,一盘棋他连指带点,外加引导,棋局都给她做好了,可她偏就本事将一手好棋,下成了烂棋,期间他救场无数,这才盘活了这局棋,免强下得,不然早就让小姑娘自己给作死了无数回。可算是教了个臭棋篓子。虞幼窈抓了一下耳腮,又咬了咬唇瓣,有些拿不定主意,就耍起赖:“我不管,表哥不许吃我的子儿。”周令怀无力地点头:“好,不吃。”小姑娘笑着将棋子放下,抬起头来,眼神亮晶晶地瞅着表哥,提醒道:“表哥,该你了。”周令怀瞧着这刚盘活的棋,叫小姑娘这一手,又狂奔在作死边缘,也是气虚得很,就这作死的本事,也不是盖的。不光如此……走了几步,小姑娘后悔了,嫩生生的小手指将白子打棋盘上拿下来,耍赖地藏在身后:“表哥,表哥,我刚才下错了,这个不算,我们重新来过……”周令怀提醒:“落棋不悔,真君子。”小姑娘初学下棋,可不管什么棋品,规矩的,呶着小嘴儿:“喔,我忘记了,下回一定记住。”所以,这回就算了。过了一会,小姑娘又悔棋了,周令怀饶是周令怀涵养再好,也不禁额上青筋直跳:“表妹,落棋不悔……”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小姑娘声音欢快,振振有词:“真君子嘛!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还是半大一点的孩子,所以啊,悔棋也是可以。”小姑娘一边悔棋,一边看着表哥,眼儿晶亮,仿佛有星光在闪烁,周令怀顿时也无力反驳了去。话是这个人话,可道理不是这样讲的。算了,小姑娘初学下棋,不懂棋品规矩也是寻常,以后慢慢教着便是。接下来,周令怀就知道自己实在太天真了,棋品这东西有些是天生的,改也改不好的。“表哥,我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