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些幽暗,稀疏的光影,打窗格里透进来,一片幽寂,虞幼窈一眼就看到,表哥坐在禅房的窗户下,面前摆了一张棋盘,上头黑白子纵横交错。“表哥!”虞幼窈声音欢快,坐到表哥对面的位子上,弯着唇儿问:“你怎么也来了宝宁寺?还使人给我送了字条。”周令怀也是唇角微弯:“有些事要处理,想着你也在宝宁寺,就借了慧济大师的禅所,与你见一见,没什么特别的事。”虞幼窈陡然想到了,那个喊表哥“少主”的黑衣人,眼皮子一跳,却也没问什么事,转开了话题:“今天不是孙伯开炉炼丹的日子吗?你怎么还到处乱走?”周令怀笑了:“炼丹的人是孙伯,又不是我,我在不在也不妨碍什么。”这倒也是,虞幼窈点点头:“孙伯的丹炼得怎么样?有没有成功,可惜我不在府里,不然就能亲眼见到。”周令怀笑容一深:“一切还算顺利,不过,炼丹哪是这么容易的,开了炉,这丹也不是一时就能炼成。”表哥,教我下棋吧(求月票)虞幼窈愣了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不会像话本里写的那样,要炼个七七四十九日,那表哥……”可把周令怀听笑了:“可别瞎想了,只是调养身体的药丹,又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哪儿需要这么久?至多三日,丹药也就炼好了。”虞幼窈一听就放心了:“可算不像话本写的那样,不然表哥还要等许久,身子也要耽误许多日子。”周令怀瞧着她:“你别再瞧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喜欢话本子,我改天送你几本,你挑着看。”虞幼窈胡乱点头,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从袖里头拿了一个香囊,捧在手里,献宝似的递到表哥面前:“表哥,我今天在宝殿里为你诵经祈了福,还给你求了一个平安符,表哥贴身戴着,能保平安。”周令怀目光一顿,没瞧她捧在心里的香囊,反而落在她左手一截皓白的腕子上。血蜜蜡佛珠光影流动,莹泽无加,散着瑰丽纯粹的光,纯净的红,映衬着小姑娘一身素淡,竟有一种惊心动一瑰丽。注意到表哥的眼神,虞幼窈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这是祖母今儿才送与我的,说是十年前就供奉在寺里头,日夜诵经不停,受香火薰染,洗礼,沾了佛性,还经由慧能大师亲自开光,是一件难得的佛宝。”周令怀颔首:“确实难得,”他话锋微顿,又道:“蜜蜡有三性,灵性、药性,佛性,避邪消灾是为灵,《药经》记载,蜜蜡堪称中医五宝之一,是调养身心之贵宝,又带有十种佛缘,便好好戴着。”虞幼窈笑道:“我屋里有一个金黄蜜蜡佛坠子,也是极好,金黄色蜜蜡是佛家正统,颜色也适合表哥。”蜜蜡是佛家七宝之一,加之蜜蜡难得,一般都是做成了佛珠、佛像这等与佛家有关的物儿,也能沾一沾佛性。周令怀哭笑不得:“倒像是我变着法子跟你讨要东西似的。”虞幼窈一副财大气粗样:“我有祖母送的血蜜蜡佛珠也就够了,再多了也戴不上身,这么好的东西,平白搁着多可惜了,倒不如赠予表哥,也能有些用处。”不说别的,蜜蜡香质天然,戴在身上也不觉得什么,可偶尔一丝一缕的香萦绕鼻息末端,缠绕在心扉之间,丝丝入扣,却是令人身心安宁,可见这蜜蜡调养身心的作用,是真厉害。便是《天香录》里异方奇多,也比不得这天地自然而然孕育而酿成天香。表哥身子不好,身心皆养才能事半功倍。话说到这份上,周令怀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也是推辞不掉的。虞幼窈又将香囊捧过去:“表哥,快将我替你求的平安符戴起来。”在小姑娘的晶亮的目光下,周令怀拿过香囊,缓缓放进了胸口,贴着心脏的位置,只觉得心腔鼓动:“多谢表妹。”虞幼窈笑了,连幽暗的房间也明亮起来。周令怀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垂下眼睛,便问:“我方才瞧见了镇国侯世子,打你们小院里出来。”两人并肩着站在一起,画面刺眼极了。他悄然上了宝宁寺,行事也有诸多不便,原是没打算见小姑娘,可经过小姑娘厢房附近时,便没忍住绕了一道过来,突然就改了主意。虞幼窈“喔”了一声,态度有些冷淡:“只过来给祖母请安,顺便谢了我之前赠了宋老夫人药方与药茶的事,祖母让我送了他。”周令怀点头,便也多问,只是捻一枚黑子,摆到了棋盘上。虞幼窈便是不懂棋,也隐约瞧出这棋下得凶险,宛如长刀直捣黄龙一般,声势颇大,突然道:“不如表哥也教我下棋吧,等我学会了,以后就可以陪着表哥一起对羿,表哥就不用自己跟自己下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