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人,虚弱体质外加度酒精,已然在窗边作活死人状。一次搭讪失败,温童抿抿唇,就同老郑说:“郑师傅,开慢些,别把赵总颠着了。”后者依言是,又难免唏嘘,“无酒不生意,现如今应酬简直就是慢性自杀。”“那有什么办法呢?好几代都这么作兴过来了。郑师傅,你许多年没碰酒了吧?”这句还没问齐全,黑暗处,赵聿生就伸手扽她过去,在她的惊呼声里,把人扽到腿上。车子没颠着她,他将她的身和心都颠了个彻底。温童本能圈住他颈脖,借着窗外的浮光掠影,研判他面容。“你今天挺出息的嘛,给点活水就泛滥了。”赵聿生酒气很浓,说话间捞着她腋下拎正她的坐姿,温童忍不住向郑师傅望风,岂料某人气急败坏地拿过直柄伞,撑开,挡在前后座之间。温童好不无奈,“你这话说的,不论如何我都是要同他们喝的,只是喝多喝少罢了。要是你今天带的是旁人而不是我,也一样的道理。别家的姑娘就不稀得疼了嘛?”“谁疼你了?”“……”二人同时休声好半晌,温童敛眸,目光缓缓从他额头移到唇面,就听某人道,“以后少给我捅娄子。”“谁给你捅娄子了?!那张局长说话再怎么个不中听,刀子还不是下到我身上?”“酒桶。”“酒缸!”最后,温童不想当着老郑的面难为情下去,她叫赵聿生松手,“放我下去。”“下哪儿?下我的腿还是车?”话完他并没有追究答案,而是凑到她颊侧,双唇若即若离地摩挲在上头,“晚上在你手掌写的字,猜出来没有?”温童面上一层薄薄绒毛,而他更带来绒毛般的触感,她微微往一边躲,“没有……想问不知道为什么给忘了。所以,写了什么?”话完许久,赵聿生却没下文了。没一会儿他告诉她,既然猜不出来,短时间内就不会揭秘的,押后看表现再议。温童气到心梗。半小时后车子抵达苏河湾。今夜赵聿生要回家,温童同他和老郑再会,继而下车,开门时衣角却卡在安全带插扣处了。她懊恼地抬头,赵聿生人畜无害貌,反倒问她,“有什么中枢系统落下了?叫老郑开灯,你在座位底下好生找找。”温童反将一军,“这么不舍得人,直说就是了。”车里人连忙将她衣角解开去,冷冷“放生”她,又在车子驶离后,憋了好久终于失笑。转眼来到十二月中旬。各大首页大数据地跟风话题,你的一八年是虚掷还是保收?有时温童觉得这种一句式自传顶无聊不过,偏还一年一度、周而复始。而人的一年,十年甚至是终生,都没可能三言两语一笔带过。阿公花下的医药费,在政策上已然能报去一部分。温童得空回趟南浔处理此事,顺带去妈妈墓偿还遗憾。料峭岁暮时序,阿公一卧不起无人打理的缘故,坟灌木错落着一堆,温童用镰刀割到后来,没力使,索性席地而歇。被黄纸烧熏了眼,她徒手揩泪,想到有一年清明天干物燥,祭祖时不当心引燃坟后那片林子。彼时她与阿公慌阵脚,不住地扑救。眼见着火势不可收拾,没承想风向陡然一转,林火不多时就自灭了。阿公说,是因为保佑。也是启发,永不要让逝人的火燎得你无法行。下山后,温童只身去到阿婆娘家。老实说要是这边人无守坟,他们家就一点不管不问的话,着实气到她。她忍不住同对方发作,就这么薄情寡恩嘛?你们连最起码的人情都不通。大舅倒是等着她说这话的,反过来作威福的样子,手指头一路把她撵出去,说你也配,登上老老的枝,掉过头对我们摆阔。“你有的是钱,干嘛不请人打点。哦,该我们的,想使唤人先把钞票给足了好伐!”温童当真是气不过,当着一屋子亲戚的面,把手包抖个底朝天。林林总总小两千的现金,泼在地上,她扬扬下颌冲对方,“够不够!不够我他妈再去取……”话完那几个就拾拣起来,温童干脆泼蛮到底,勒令他们拿钱就必须兑现。且不论有用与否,总之,她临去前又想到手提袋里一大摞的冥币,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些也振臂撒下去。从庄子出来一径去到车上,温童步伐尤为轻快,像是连日来闷在心头阴云里的雷,终于作响。打得轰隆隆地。随后,驱车去苗家。苗苗伤势基本排除风险,隆冬天又不易感染,就出院了。温童上门拜访时,红包果篮和保养品统统做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