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非常特别。”林婶垂下眼眸,“我有一个失踪的哥哥,就是叫这个名字。”林知芝从来没有在小辈面前细致地提起过,自己有个失踪多年的哥哥。这个哥哥比她大七岁,在她结婚之前便失踪了,至今杳无音讯。“我们是单亲家庭,妈妈身体不好,几乎是哥哥把我带大。当时家里条件很不好,他早早就勤工俭学补贴家用,自己的学费自己解决,在学校还拿奖学金,从来没让人发过愁,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日子虽然过得磕磕巴巴,但哥哥从来不会亏待我,班里需要交钱的活动都帮我报名,别的小姑娘有的新裙子我也有,新年、六一、过生日都会有礼物,一点也不比别人过得差。”“有时候我穿新衣服,妈妈在我面前会提起家里穷,他都会拦着,怕我会敏感自卑。他常说‘女孩子要富养’,什么好的都给我,在我心里,长兄如父,可能很多父亲都做不到我哥那种程度。”“后来他工作了,我上高中和大学的所有费用都是他负担。我研究生毕业之后,来南宜实习工作,想着挣钱了换成我来帮衬我哥,包办他的婚礼,结果没多久他就失踪了。”林婶靠着矮柜,眼眶渐渐湿润,“二十年过去,他一直都没有消息,所有人都当他已经死了,只有我还心存侥幸,等着他某一天回来。”易时拿一张抽纸递过去,林婶擦着泛红的眼角,也许是在孩子面前这样流泪太过丢人,她转身背对着易时,眼泪却越擦越多。“他为什么会失踪?”易时问。“是办案子,和你还有你爸是同行。”林婶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也是那种能为了事业义无反顾的人,只要有案子都会冲在前头,那么拼命还总是被领导诟病,天天背锅,我都替他不值。”“不够圆滑的人都是这样。”易时轻声说。“对呀,他和你一样,不爱说话,交际圈狭窄,兴趣爱好也贫乏。”林婶的视线落在易时脸上,唇角弯了弯,泪中带笑,“不过我们易时长得好看,人对美丽的事物都会更容易产生好感,所以我从来不担心你会被排挤,别人会想办法接近你的。”林壑予不是不善于交际,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去这么做,易时心想。他和林壑予经过长时间接触,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健谈,说出的话条理性好、逻辑性强,就算达不到辩论赛的水平,也比只会用废话无效沟通的那一类人要好得多。所以交际圈的大小,只在于林壑予愿不愿意去扩大、想不想结交那么多朋友而已。不过林壑予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给人留下沉默寡言的印象,应该是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方面。交朋友容易,打个招呼就能认识,想要维系这段关系却要有所付出,这也是易时感觉麻烦的地方,“朋友”早已被他划为“不需要”的那一类,对林壑予来说,应该也是“不必要”的范畴吧。锅上的鸡汤已经到了时间,林婶尝过味道,加点盐关了火。她顺手在围裙上擦一把,说:“光顾着和你聊天,菜都忘了炒了,你先出去,等我把秋葵炒好就能开饭。”易时被推出厨房,又看见盛煜安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他手里拿着喷壶,注意力却不在阳台那些植物上,易时眼睁睁看着壶口洒下的水一个劲往阳台的瓷砖地面洒,心里暗暗叹气,怎么会有这么不省心的弟弟?他走过去,盛煜安赶紧收回视线,装作自己一直都在认真浇花,像是刚发现哥哥过来似的:“欸?哥你怎么又来了?我浇完花就进去。”“谁管你进不进去。”易时语气冷淡,拿起挂在旁边的抹布扔给他,下巴冲着地面扬了扬。盛煜安低头,尴尬一笑,赶紧蹲下来把地面给擦干净。这要是给爱干净的妈妈看到的话,免不了又是一顿骂。“哥,你刚刚在和妈说什么呢?”盛煜安抬头,仰视着易时。“没什么。”易时抱着臂,“小孩子别多问。”???盛煜安不乐意了:“我二十了!”“生日还没过。”“那也算二十了啊!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易时居高临下睨一眼,杀人诛心:“劝我带女朋友回来。”盛煜安呆了呆,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蹲在地上沉默不语。易时见他瞬间蔫了,瞧得好笑,治这个傻小子太容易。“哥,我知道你早晚会谈恋爱的,我已经……”盛煜安再度抬头,恰好捕捉到易时稍纵即逝的狭促笑容,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他太喜欢用这个角度看他哥,流畅精致的下颚线条和被衬衫领口半遮半掩的锁骨,毫无防备被捕捉到的笑意,唇角弯起似一道白月光。他仰视着他,就像小时候无数次抬头,爱意渐渐从欣赏中萌发,在月光中发芽,最后定格在送情书的那一片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