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错。”周怿好久才说,“这么多年,你为我哥,为我,你”“周怿,别把我想得太好了。”张决明快要出不来声,“我不是我不是什么好人。”没有酷刑能比拟张决明此时的痛苦。他看着,听着,周启尊的坚强,周启尊的愤怒,周启尊的隐忍,哪怕周启尊的一个笑——全是他的折磨。他怕周启尊崩溃,便自己先崩溃了。张决明要怎么做,才能不拉着周启尊下地狱或者他那颗肮脏恶劣的私心太虚伪。——他其实嫉妒,嫉妒周启尊身边的每一个人。他矛盾,他撕扯,其实他想要周启尊。其实,周启尊孤立无助,只能依靠他,靠近他,信任他的每一刻,都令他发疯,令他血液滚烫。不承认吗?承认吧。地狱里的他见了光,他心疼,他舍不得,想护着光回到天上,回到大地,可他又想抓紧光,拽着这道光来活命。所谓“心甘情愿”,或许不是褒义词,它原本是一种私欲——尤其被“美化”的私欲,最为卑鄙。张决明竟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背。皮肤破了,鲜血从嘴角流下来:“对不起周怿,我”张决明闭上眼睛,双眼像火烧一样:“我还是骗他。”“我是十八层地狱下的鬼。”张决明说。灼热的鲜血从指尖掉下去,在门口滴出一朵卑贱甜蜜的花。“别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张决明回屋,周启尊正站在桌边喝水。听见张决明进来,周启尊一口水赶紧咽下,差点噎着。他扭脸,端着杯子着急问人:“出什么事了?刚怎么不开门?还挂我电话?”张决明扑扇两下眼睫,闪躲着瞧周启尊,尽量让自己自然些:“没什么。我刚才”他轻浅地顿了下,撒谎:“我刚才在门外布结界,你不方便出来,也不方便接你电话。”周启尊挑了下眉毛,横竖都觉得张决明这解释蹩脚。但人家这么说了,他对“结界”又一窍不通,自然捉不出尾巴。“哦。”周启尊转身,拎起桌上的水壶,接着自己手里的水杯又倒了一杯水。周启尊上来阵儿粗心大意,很多事他自己不介意,就难得设身处地考虑别人,这不,等胳膊伸向张决明了才反应过来——这水杯他自己用过。“啊,我再给你倒一杯”手上一空,张决明已经把杯子接过去了。“谢谢。”张决明拿着水杯,在杯口抿了一下,嘴唇立时有些麻酥酥的。喝一口水,张决明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看——手里拿着周启尊用过的杯子,可那只手呢?苍白的皮肤刚被一口咬破,伤口却已经好了。怪物的手,和手上的杯子,太不相配了。周启尊看了张决明一会儿,忽然问:“你怎么了?”“什么?”“你抬头。”周启尊向来是个“言行合一”的人,说话的同时,又伸手捏着张决明的下巴,轻轻往上抬了一下。“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周启尊对上张决明的眼睛——他那眼睛仿佛晕了血一般,就像两颗有生命的琥珀受了伤,流血了。周启尊愣了愣,又观察到张决明眼梢的红晕,脑袋宕机了——张决明不是哭过了吧?张决明虽然容易害臊,有些小姑娘气,但那是因为太“纯”了,他可不是个酸软的货,怎会哭了?“你这”周启尊伸手,要去碰张决明的眼梢。张决明飞快后退一步,躲开了周启尊的手,他给水杯放到桌上,转身去床边扒拉自己的背包:“我我还有事要离开,天黑之前你自己在屋里休息,记得吃东西,锁好门,千万不要出去。”周启尊:“”装。装都装不利索,小台山上装晕的高超演技哪去了?被红彤的眼睛吃了吧?张决明说完,从背包里拽出一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便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周启尊啧了声,一屁股坐在床边,坐了一阵子屁股疼,他又躺了下去。闭上眼,面对天花板。面对天花板,睁开眼。周启尊轻轻叹了口气——睡不着。也是,还大白天呢,睡颗鸟蛋。。离开旅店,张决明独自找了一片偏僻无人的山头。——周家的血玉扳指,得赶紧探一下究竟。……山头乍起一道灼光,张决明被激起的气流卷过半圈,重重摔去地面。张决明翻过身,右手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喉头的甜辣。“决明,没事吧?”长生铃从半空飘过来,临张决明跟前停住。张决明摇了摇头,伸出手,头顶上,周家那枚血玉扳指落下来,掉进他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