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机挺清净,一开机倒闹腾了。“你先接电话吧。”张决明闷声说。他就是“闷”,闷死了闷。周启尊皱着眉头,一只大爪子抓过手机,不耐烦地瞪屏幕,瞅见来电人姓名,脸上那不乐意竟消了小半。白雨星电话。“抱歉。”周启尊对张决明说。“老白。”周启尊接电话,叫人。“哎,可算找到人了。你怎么回事?给你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也关机。这两天可急死我了!”白雨星的絮叨一串儿喷出来,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家乡话,周启尊整个人都舒坦了。这些天他搅在那些乌糟糟的事儿里,都快不想做人了。现在只有白雨星的电话,能让他找回现实感,找回一股朴素的生气儿。周启尊:“没顾上。怎么,急着找我?”“我就是”白雨星吞吐上。“小怿还是没找到。”周启尊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说了。白雨星那边没动静好久。他终于说:“别揪心,总能找到。”“知道。”周启尊笑笑。白雨星说话向来没有营养,接下来的五分钟,白雨星安慰一顿,又开始和周启尊扯皮。其实他是不知道说什么,就说点家长里短的,“哄哄”周启尊,想让周启尊松泛点罢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嫂子都想你了。”白雨星说,“你嫂子说等你回来,给你烤羊腿。”白雨星:“我今儿个去你那喂姑娘了,喂的火锅底料。”“你喂一只猫吃火锅底料?不怕毒死它。”周启尊翻了个白眼。白雨星:“那不怕,我自制的火锅底料,健康美味,什么畜生都爱吃,你也馋了吧?”周启尊哼笑:“去你大爷的,拐着弯儿骂我。”白雨星还在那穷白话,周启尊听一声应一声。想来幸亏有白雨星这么只秃头活宝,不然这八九年的日子,周启尊哪能过出点儿人样。周启尊且听着碎嘴,舒放心态,隔壁床却传来动静。他咕噜眼珠,瞅见张决明站起来,背过他,快速走到门边。“哎,决”张决明开门,走人,关门。动作连贯,静悄悄的,仿佛他从没存在过,就像一阵轻飘风,从门缝吹出去了。周启尊:“”“尊儿,怎么了?”白雨星问。周启尊愣了愣:“没事,你继续说。”白雨星卡壳了:“”——又扑了空,找不到周怿,周启尊那心情指定差到没边儿了。由他讲这些鸡毛蒜皮这不对劲。周启尊总强撑着,白雨星知道。“你说真的,你还好吗?”白雨星老气横秋,叹息里满是小心翼翼,“你回来吧。什么时候回来?快回来吧。”“我还得去趟公主岭。”周启尊盯着门缝。“不回家去公主岭干什么?”白雨星问。“有事。太麻烦了懒得和你解释。行了,不跟你废话了。”周启尊我行我素惯了,说完就挂电话,“我挂了,再说吧。”“哎!哎你等……”周启尊给电话切了,扔下白雨星在对头隔空喷唾沫谇他。周启尊还是盯着门缝看,他扬声喊了句:“决明,我电话打完了,你进来吧。”等了几秒钟,门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张决明这是走了?一声不吭去哪了?周启尊从床上下地,走去门边,要给门拉开。拉不动。周启尊瞪眼,仔细瞅着门锁——这门没锁啊?不可能从里头打不开吧?周启尊搁门口站了两秒,又扭身去床上捡起电话,给张决明打过去。门板子隔音效果一般,实在奇妙,他这头电话刚打出去,门外就有手机铃声响起来。周启尊耳朵一竖,连忙又去门边,贴着门板子问:“决明?你在外面吗?”“嘟嘟嘟……”周启尊擎着的电话被挂断,门外的铃声也停了。周启尊穷隔楞眼,又转了转门把手,还是转不开。“决明?开门啊。外面出事了?”周启尊敲了敲门。门外还是没动静。费解,费解的同时是担心。到底怎么了?有什么理由,能让张决明给他锁屋里?周启尊站在门口没动唤,眉头揪起一个紧紧的疙瘩。。两通通俗电话,竟给张决明打了个溃不成军。他是太没本事,太没出息了。“忍”字头上一把刀,龌龊不堪的感情被刀碎,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屋外,张决明右手从门把手上松开,把手上泛起一层浅光。他的左手握着手机,刚刚切断周启尊的电话。“决明。”兜里的周怿轻轻唤他,“决明,你别这样。”“对不起,对不起。”张决明晃了晃身子,后背倚着墙面,“我现在我有点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