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张决明唤了乔珺一声:“妈妈。”“嗯?”乔珺应声。“我也可以像妈妈那样放出火花吗?”乔珺没想到,张决明居然问这个。张决明:“还有那只火豹子,我也能叫它打滚儿吗?”“能。以后你都能。”乔珺哽咽说。“那这个秘密其实也挺好的。”张决明笑了笑,又伸出小手,去擦乔珺的眼泪,“妈妈不哭,我喜欢火花,喜欢火豹子,最喜欢妈妈。”“好孩子。好孩子”乔珺把张决明抱紧了。何为山鬼,魑魅领主?她居然趴在一个孩子的颈窝里哭个不停。乔珺哭着哭着,张决明睡着了。孩子总是好做梦的,好的梦做的比一切都好,坏的梦做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他们是干净的,干净得像一潭清水,扔朵花进去,能看见花,扔颗黑石头进去,能看见黑石头。那自发的,无意识的童真是极大的善,足够爱人;它也是极大的恶,足够伤人。张决明揣着和妈妈的秘密,告诉自己“火花、赤豹、妈妈”,这些都是好的。可他还太小,他还不懂。他还想不到,那些不好的,恶的,会像利剑一样朝他扎过来,刺过来。。家门关掉,“家”关掉了等到放学,班主任老师把张决明叫到办公室去。“决明,你别伤心,等过几天大家就忘了,老师再帮你换位置。”老师笑笑,抓着张决明的手,“这下知道骗人不好了吧?”老师:“小莹那么关心你,跑来叫我的时候都哭了,结果你却骗她,她当然会生气。以后再不要说谎了,知道吗?”“嗯。”张决明干巴巴点了个头,什么话都没再说。往后一段时间,他在班级里也很少说话了。老师说得对,小孩记性差,过几天大家都忘了。忘的不止张决明骗人这件事,也忘了张决明这个人。整整半学期,张决明都没有交上朋友。他一个人进出班级,课间也是自己趴在教室的角落里,孤零零的。老师又找了他一次,说要给他换回去,和小莹坐同桌。张决明笑了下,说:“不用了老师,我喜欢自己坐。”——离远一点,他就不用再骗人了。老师左右寻思左右放不下心,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张皓朗。张皓朗听了这事,竟请下半天的假,跑学校来接儿子。这应试时代,小学生的书包能顶颗铅球,像张皓朗这样惯毛病的爹实在少见。那天下午他给张决明接出去,搁车里问他:“学校里不开心?问你你怎么不说呢?”张决明抿紧嘴,不出声。“决明,说话。”张皓朗耐心问。“爸爸。”张决明好久才说,“我如果说我没骗人,你信吗?”“当然信。”张皓朗立马应,“我儿子怎么会骗人呢。”张决明咧着嘴,乐了。“那到底怎么回事?”张皓朗紧接着问。张决明脸上的笑没了。其实这时候,他还不懂乔珺的防备。他只知道答应过妈妈,不能把“秘密”说出口,连爸爸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