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话可说。只听羡鱼在她耳边轻轻地、如同哽咽一般语不成调地说道。“我会将你……夺回来。”深海的那颗巨树就这样化作流光,缓慢而有秩序地流进沉惜体内。她呆呆地在花海中央坐了许久。冰夷见她神情似喜似悲,最终眉峰皱起。像是做了噩梦一般。海底寂静无声,流光也来得慢,因此显得此处光阴要格外漫长一些。不知许久之后,沉惜终于睁了眼。冰夷沉默地看着她。沉惜连基本的笑容都不想挂在脸上了。可她看着冰夷,终究露出了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冰夷伸手去搀扶她。或许是因为过去冰夷的形象还十分鲜活,这样冷然又沉默的冰夷便有些奇特了。沉惜借力起身。那种记忆中残存的痛苦令她忍不住晃了晃。她怔了怔,问:“御景呢?”若在之前,她一定会问:“不知陛下可知晓御景的去处?”刹那之间冰夷眼中闪过许多。她朝沉惜笑了笑。“御景已经走了。”沉惜并不惊讶。“她从来都是这般性格。”她看起来有些轻松,啼笑皆非地问道,“去找魔尊了?”冰夷道:“快打完了。”“嗯。”沉惜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冰夷已变得比她还要沉默、更加惜字如金。她的衣袍是同御景一样绚烂又华美的类型,却有比那更威严端庄。更令人心悸的是她的容貌与神情。此时的她端坐在花海之中,端坐在羡鱼身边,却更像是端坐在庙堂之上。她冷到像一块雕塑。沉惜站起身,折腰下拜道:“多谢。”她说完便离开了。她感谢对方赠予她知晓真相的权利。沉惜知道,到了她去夺回那样东西的时候了。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羡鱼本不必死,但她心气高重逢再强大的对手,落败时的狼狈都是一样的。御景自身本就对魔族的力量有极强的抑制作用,如今对上魔尊也并不费什么功夫。——她有些诧异对方竟没使什么手段。魔尊躺在碎石之中,尖锐的石头有些刺破了他的肩膀。魔气从那漏洞之中泄露出来。他斜眼看着御景拿剑走过来,脸上浮起笑容。“我记起来了,原来是你。”御景问:“什么?”“很久之前,你同沉惜一起的时候。”原来是那一世的事情。御景摇摇头说道:“我记不太清了。”她倒不至于觉得此人是想打感情牌,至多是觉得有些惋惜。她道:“你本是一代英主,何必为了所谓的复仇赔上自己?以你的能力,回去修养百年之后再战也未尝不可。”“你如今还会放我走?”魔尊问。御景垂眸,道:“自然不会。”她说完,自己也笑起来。“只是你下一世可千万别忘了我说的话。”魔尊偏过头去,也不知有没有将御景的话听进去。那是极为普通的一剑。刺过魔尊的胸膛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这正是最异常之处。兀黎觉得有些诧异。虽然他面上做出一副生死由命的样子,但他其实手中还捏着不少底牌,但凡御景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都能立时逃回魔界去。这最后一件没有给他机会。御景问:“如今你时间也不多,我不多耽搁,就向你再确认几件事。”濒死的魔尊垂着眼,神情平静。他肩负着每一世的愿望,其实也与御景不同。比起有感情的修者,他更像是个发号施令的工具。这是与焜瑝截然相反的性情。真要说,便是两个人的位置颠倒了一样。魔尊总是该肆意狂妄的,偏生每一世的魔尊都给自己加上枷锁,他所有的目的只为复兴魔族那遥不可及的梦想。而焜瑝高居天帝之位,本也该为苍生考虑,他想的却是如何巩固自己的尊位。御景对此不作评价。她问:“第一,曜熠死时,同你说了什么?”魔尊笑了一下。“你不记得前世,却记得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御景垂眸看他,忽问,“若你不想答,那我便问第二件。兀黎,你忽然恢复,是否是焜瑝所助?”魔尊脸上原本的平淡表情霎时间崩裂,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御景。“你——”“演得有些过。”御景凉凉道,“我没有问题了。”御景很强,战斗意识与经验也并不差。魔尊作此情态,御景也不需再多问其他,索性给了他一个痛快。她又拿出剑在魔尊身上补了几剑,确定此人魂飞魄散之后才收了剑。魔尊的身躯化作金色的尘沙,留下一块深红、和一块极小的淡金色晶体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