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御景离去,羡鱼被天堑一般的实力差打击带来的自卑却被怒火烧得殆尽。她气恼御景,气恼天帝,也气恼自己。明明从前在山间时,御景的眼中只容得下她一个,怎么如今又要去救苍生?羡鱼的心很小,只装得下御景一个。她是那种偏执到“宁教我负天下人”的性子。几乎不用犹豫,羡鱼就跟了上去。提取神魂,执行者是湛都。他被从战场上叫了回来——准确来说,还没有到战场,就被叫了回来。湛都惊异地看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剑尊转世蜷缩在囚笼的角落里,一个美貌的女子跟着她。“……羡鱼?”湛都喊她的名字。他记得这个女仙,柔软温和,像是天边漂泊的云。羡鱼抬起头来,眼中闪着灼灼的光。湛都有一刹那是被她惊艳到的。很难形容那样的绝色,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便让人察觉到其中惊人的情绪。是恶意……也是希冀。羡鱼的手搭在御景的手上。“这是怎么一回事?”见羡鱼不语,湛都又问。一旁的小将道:“这据说是剑尊在凡间的道侣。执意要跟过来,或许是想陪她最后一程。”湛都看了那小将一眼,又将目光移到两人身上。然后他又看了那小将一眼,又回转过来。他瞪着那小将茫然道:“这……不是两个女的么?”小将莫名道:“是、是。”湛都:啊?羡鱼彻底没了耐心,冷笑道:“湛都神君若是想来奚落一番大可不必,就算是要痛打落水狗,也该瞧瞧到底谁才是狗。”湛都原本好声好气同她说话呢,闻言霎时黑了脸,怒道:“你这桃花也太没规矩。”“什么规矩?”羡鱼冷冷道,“摇尾乞怜的规矩么?”那在旁介绍的小将已先骂了起来。“你这花仙实在不识抬举,我们湛都神君何等英武人物?不说别的,这次魔族来袭,若非湛都神君一力抵挡,你等焉有好日子过?你不尊神君便罢了,竟还空口辱骂,不知是何道理?”原本蜷缩在角落的御景拉了拉羡鱼的袖子。羡鱼却已止不住了。她张口道:“我尊敬什么神君?不过是一群躲在女人身后狐假虎威的废物罢了?你当这天界有什么太平盛世?不过是各个狼心狗肺、各个敲骨吸髓、都是要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的蠢钝东西。说什么神君仙子,你们的心肠脸猪狗都不如。”羡鱼说到此处,已没什么怒火。脸上神色也寂寂,平淡道:“若非亲眼所见,羡鱼也不会知道似湛都神君这样英武的大丈夫,竟然还要靠着小姑娘的神魂打仗?”湛都手一颤,脸黑了大半:“你什么意思?”他是真的不明白——说实话,天帝忽然叫他回程,然后给按了个看守剑尊转世的差使,叫他看着这个剑尊转世被关在笼中的样子。湛都再尊敬天帝,也是一头雾水。他还想问羡鱼更多,羡鱼却道:“天界的事神君怎么来问我这种凡间的散仙?您还是早早引咎辞职为好。”湛都:……啥玩意,怎么对着他就开始发火?他一头雾水,却莫名在意起此事来。后来他不得不承认,他大约只是一条十分好用的狗。抽离神魂的时候,湛都没被那样巨大的阵仗吸引注意力,他一心盯着那个桃花。到了此刻还不走吗?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桃花化作原型的那一瞬间,目光却还是向外的。那不甘、憎恨且夹着嘲讽的意味实在太过摄人。湛都几乎要低下头去。他还是选择与那桃花对视。只有一刹那。那样的笑容。仿佛天地寂静,那女人嘲笑他:“你也不过如此了。”羡鱼的记忆就停在天雷降下来的时候。御景的灵力疯狂地往羡鱼的身上输送。她却笑道:“你如今后悔了?”御景一愣,道:“我只后悔同你说清情意太早,否则如今你也不至于陷得这么深。”羡鱼皱着眉看她,此刻还有闲心从剧痛之中抽出一根枝条,在御景脸上打出一道痕迹。“我不喜欢,重说。”御景无奈地看着她。“听着,御景,我不喜欢你这样。”“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这样的对话大多出自于彼此已互相倦怠的情人。羡鱼所指不是这种情愫。她的目光冷而尖锐,仿佛初见时一般疏离高傲。天雷轰鸣,落下的那一刹那给她的面容打下浓重的阴影。御景已看不大清她的神情。她只能凭借本能伸出手,去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