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痛苦了。这一切痛苦不单是墨安造成的,洛银知道,她也是将谢屿川逼到如今地步的一份子,她为了所为大义,已经将谢屿川抛弃过一次了。为此,洛银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个代价全都应在了谢屿川的身上。“要洗干净,不能有血腥味,洛银会讨厌我的……我要去洗干净,洗干净。”谢屿川将要走到金笼边,他的手才触上金笼围栏上的禁制,便闻到了满室冷梅清香,一只扇动着翅膀簌簌落下金粉的蝴蝶从他的眼前飞过,灵力牵引成线,轻轻地织在了金笼上。不止一只蝴蝶,随后又飞来了许多只,每一只都是洛银灵力的化身。它们拦住了谢屿川的去路,那幽幽的香味掩盖了谢屿川因慌乱泄露的妖气,也掩盖了妖气中的血腥味。洛银的蝴蝶缠绕在谢屿川的身边,每一只都想朝他靠近,哪怕他周身妖气太重,那些蝴蝶也不依不饶地往他的怀中扑去。谢屿川回头朝洛银看去,她就站在床侧,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银光,束缚她四肢的缚妖网化成的锁链形同虚设,锁灵阵不断吸走她的灵力,可洛银的身体里总有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出。披头散发的青年在这一瞬尽显落魄,他几乎暴走的妖气被洛银的灵力温柔包裹,谢屿川的震惊,诧异,统统在看见洛银落泪时瓦解。他没再想要离开,而是朝洛银奔去,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的眼下,满目担心、慌乱:“你怎么哭了?”洛银忍了又忍的眼泪,最终没忍住汹涌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不论谢屿川擦几次都重新染湿脸庞。她看着面前的男子,回忆起初初见他时,单纯无害的少年却最终变成了这个样子,短短几个月,谢屿川在洛银的面前崩溃了太多次,他强忍着的不甘、痛苦,其实洛银都看在眼里。谢屿川没有一刻不想着她,洛银不能再丢下他一次。让他出了这个金笼,不再挽留,便是将谢屿川打入无可挽回的地狱。人不是他杀的,血腥味留在他的妖气里,可洛银知道,谢屿川的本质未变,他仍是那个,不愿让洛银为难、伤心的少年。“擦不干了……你别哭了。”谢屿川的手上全是洛银的眼泪。他没见洛银哭过,他手足无措地抬起袖子轻轻擦过她的眼,最终双手捧起她的脸,整个人都弓背弯下,声音轻地像是怕弄坏了洛银:“别哭了,好不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不喜欢便不喜欢吧……怎样都好,就是别哭了。”洛银的眼泪止不住,谢屿川的眼泪也落了下来,甚至比洛银哭得还凶。他认了。他会结束妖界和人界无谓的争斗,他会让自己站在耻辱台上把欠修道界的都还回去,他愿意什么都不要,还洛银自由,只要她别再这样难过了。谢屿川曾以为,只要能得到洛银便好,哪怕将她困锁一生,只要能让他时时看见她就好。可不是这样的,他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的承受力,甚至都承受不住洛银的眼泪。偏执、占有,欲·望,爱也好,他不要了。“你不喜欢,我就不碰你了,你要走便走吧……想去哪里都行。”谢屿川说出这话后,无力地几乎要在洛银面前跪下。洛银的眼泪,不为自己,她是在心疼谢屿川,她为谢屿川难过,为谢屿川痛苦。眼看谢屿川的背越来越弯,洛银连忙抱住了他,她想救他,一直都想。不单是救他被墨安摧残的身体,还有他饱受折磨的灵魂。她怎会不喜欢他呢?这世上,唯有谢屿川对她最好,唯有谢屿川的眼里满是她,唯有谢屿川在乎她的一切。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唯有谢屿川,洛银唯有谢屿川,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屿川,你抬头。”洛银擦去眼泪,说出这话后,她捧起谢屿川的脸。谢屿川的眼尾是妖气晕染的红,眼眶里的红却是流了太多眼泪,他的眼里依旧倒映着洛银,满满皆是他,哪怕他说放过洛银,也从未想过放过自己。被泪水打湿的眼睫颤动,瞳孔收缩。谢屿川呼吸一窒。洛银凶狠地吻了他,这一吻撞过来,将他嘴角被獠牙咬破的地方重新擦出了血迹,而后他察觉到洛银温热的舌尖舔过他的嘴角,再探入唇内,勾动着他。她撩过了谢屿川肩上的发,双手从捧着他的脸,换成了勾着他的肩,身体紧贴。九十五谢屿川:我喜欢你,洛银。……温热的呼吸喷在了他的脸上,谢屿川的双手悬空紧了又紧,他还沉浸在莫名的惶恐中,生怕一切都是梦,是他疯了后臆想出来的幻象,只要他轻轻一动,一切都化为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