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若峰向天大笑:天意!天意!他命李鸿基作为前锋,打过李龙桥。
“只要打过桥,便能知道,到底是哪个李,哪条龙!”
正值盛夏,滁州突降暴雨,李龙桥下河水暴涨。高若峰部杀向李龙桥,在暴雨中战地上炮火轰鸣,爆炸四起。天塌一样的暴雨遮不住火药硝烟对人体骨肉的撕咬,只能在顷刻间沖掉横流的血液。
滁州城中沖出一队骑兵,各个重甲披挂,挥舞硕大的斩马刀沖过来。李鸿基大惊,不是中原军队的打扮,他并未见过!
骑兵们杀出城,李龙桥下的河水中浮着断肢碎骨,在激流中被沖到下游。骑兵后面是步兵,白侍郎已经下令,死守滁州,除非兵卒不剩。
暴雨中雷霆霹雳,浩蕩如天怒的雷声压住了炮火声。过李龙桥!李鸿基眼睛血红,他要问问天,到底是哪个李,哪条龙!
鲁王府彻夜灯火,李奉恕坐在研武堂中。战报不断沖进来,王修站在一旁给李奉恕念,曾芝龙站在另一旁拿着战报和周烈一起往巨大的地图上标画。
高若峰与白敬在滁州僵持数天。高若峰一路招纳反贼,兵力越滚越大,近十万。南京守军满打满算五六万,还不知道是不是都能用。然而现下除了白敬,无兵可调。高若峰分兵张献忠北上进攻山东,彻底拖住宗政鸢。王修恶狠狠道:“一定要改变无兵可用的状况。”
大晏东部一带,战事全面开花。
王修仰头看那密密麻麻,被标识得獠牙撕咬的与地图,心里发慌。他脱口而出:“滁州,是不是有个桥,叫李龙桥?”
周烈站在凳上低头看他,曾芝龙回答:“是。”
李奉恕坐着,双手攥拳。
曾芝龙肆无忌惮地打量李奉恕。是个英武果决的男人,说一不二。常朝时力保白敬,但群臣交章弹劾白敬,他也没怒。该做的,都要做。群臣劾白敬,白敬卫南京,摄政王护白敬,条理分明。
摄政王需要一次胜利,研武堂需要一次胜利。摄政王把一切都押在白敬身上,也许是疯了。曾芝龙越发觉得,自己愿意陪着摄政王一起疯。
大雨不停,邬双樨的斩马刀已经砍得卷了刃,白马毛色染血,雨水都沖不掉。死守滁州,死守南京,邬双樨被雨沖得睁不开眼,右手发抖,白马几乎站不住了。如果死在这里,是否能换得老父自由?
两军对骂,反贼和朝廷走狗互相侮辱对方祖宗父母。祖松一挥手:“听不懂,杀!”
高若峰企图往东突击,在雨中,看见一人立马。
高若峰倒是笑了,算是老朋友了。
“白侍郎!别来无恙!”
皇帝陛下的车驾又来到鲁王府,李奉恕亲迎出来,一抱皇帝,皇帝抽抽鼻子,六叔身上好大烛火的烟油味。
皇帝陛下搂住摄政王的脖子:“六叔,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