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便回去等着程县令的消息。”裴霁舟道。
“是,是!”程辉连连点头应声,“下官得了消息一定第一时间报给王爷。”
“程大人——”江瑟瑟收拾好东西上前道,“兇手为了一百多文钱就敢杀人,想来应该是个亡命之徒,您且莫要掉以轻心。”
程辉愣了一下,随即道:“多谢姑娘提醒。”说完便赶紧唤了捕头刘充上前将江瑟瑟的话重複了一遍后,又补充道,“巡查的时候,人结成一小队,不要落单。还有,让弟兄们都机灵着点儿,保护好自己,别受伤。”
刘充领命而去,程辉回过头,正巧看见裴霁舟从江瑟瑟手中接过了桃木箱,他第一反应是这个王爷真亲和,但下一瞬,看到裴霁舟看江瑟瑟时,眼底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他登时恍然。
哦!原来两人是这样的关系!
“程大人,验状我已写好,请您过目。”江瑟瑟道。
程辉仔细看了过后,再次向江瑟瑟道谢,“多谢姑娘相助!”
“若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程县令尽管到荀府来寻我们便是。”裴霁舟亦道。
“多谢王爷!”程辉躬身送别二人,接着转身吩咐道,“将尸体擡回衙门,另外,请县丞拟写悬赏公告,全县征集兇手的线索。”
程辉看着再次被覆上白布的死者,佝偻之躯,白发苍苍,脸上沟壑纵横,身着粗衣麻布,无不昭示着其生活之艰,他长途跋涉至此只为卖了薯蓣换那麽丁点儿铜钱,却遭了贼人毒手,在他本应寿终正寝的年纪却落得了一个横死街头的悲惨结局。
只要是个有心的人,见此凄凉景象,无不悲痛叹惋。
“差两人去邱山寻死者家人,将他们接来县衙认尸。”程辉吩咐道,“记住,说话温和一些,若家中有年长者,注意避开。”
偷天记(五)
“你们县令这麽快便将兇手缉拿归案了?”衙役来告诉裴霁舟这个消息的时候,裴霁舟正在华伯景的指挥下用碾槽研磨着药材,“你们是如何抓到的,可以跟我说说吗?”
江瑟瑟见有衙役过来,心中料到县衙那边定是有了兇手的消息,于是也从隔壁屋中钻了出来。她手中握着卷《伤寒杂病论》,轻靠在门框上听两人说话。
长相憨厚的衙役笑着回道:“我们先是拿了混子头目,令他发动手底下的人为我们寻找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将疑犯给找到了。”
“嫌犯是一个常期游蕩于街头的乞丐。”衙役接着说道,“有人举报说他这两天常跟人炫耀自己得了许多钱,举报者怀疑他他的钱来路不正,我等不敢懈怠,立时便将那乞丐捉回衙门进行了盘问。”
“他认罪了?”裴霁舟又问。
衙役道:“起初他也是嘴硬不承认,但去刑房走了一遭后,就麻溜地认下了。”
“不会是屈打成招吧?”江瑟瑟忍不住插了一句。
衙役却笃定道:“那绝对不会,我们是基于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才带他上的刑架,而且我们压根儿就没动手,他就主动承认了杀人的事实。”
“找到案发时的目击者了?”裴霁舟複问。
“找到了。”衙役回道,“对方曾亲眼看到他从巷子里跑出来,就在死者吴春走进巷子后不久,而且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钱袋子正是吴春的,这一点他的儿子能够证明。”
见二人面上仍挂着疑色,衙役也继续说下去的打算,毕竟大人物嘛,心思定然要缜密些,心存怀疑也再正常不过。
“王爷,若无它事,小的便先告退了。”衙役道。
裴霁舟点了点头,挥手应了他的请求。待人离开后,他看着斜前方默不作声的江瑟瑟,试探道:“瑟瑟,你对此怎麽看?”
江瑟瑟双腿交叠,歪头懒懒靠着门框,默然想了许久后,才走近裴霁舟,“我总觉得这个人证出现得有些莫名其妙。”
说完,她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能是受之前案件的影响,现在总是喜欢疑神疑鬼。有可能是我想多了,毕竟刚才那位衙役大哥也说了,他们根本没对嫌犯用刑。”
“其实,我也跟你有一样的疑虑。”裴霁舟道,“之前的办案经验告诉我,凡是巧合皆存有猫腻。”
“那王爷当以为如何?”江瑟瑟殷切地看着他。
裴霁舟却陷入为难,他道:“我无公函在身,擅自插手此案,与法理不合,若再因此引得程辉不悦——毕竟他才是临江县的父母官,要是他心生嫌隙,之后怠于政务,岂不是给临江县百姓惹了麻烦?”
“那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了吧?”江瑟瑟不禁蹙起了眉头。
“容我想个合适的对策——”
裴霁舟话未说完,便被打盹儿醒来的华伯景生生打断。后者用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戒尺敲了敲裴霁舟面前的碾槽,清了清嗓子后故作严肃道:“别想偷懒,赶紧磨,磨好后按我说的加糖搓成药丸,手脚麻利着点儿,荀老头等着吃呢!”
裴霁舟被训得服服帖帖的,他连连应声的同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倒是一旁的江瑟瑟不忍心看下去,为裴霁舟抱不平道:“师父,您说话稍微客气行吗,人家好歹也是王爷,您怎麽能用教训徒弟的语气训他?再说了,我们俩谈的是正事儿,您就别打岔了。”
华伯景呵了一声,不服道:“王爷又怎麽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敢这麽跟他说话。谁让他是我徒婿?”华伯景说着骄傲一甩头,倒让江瑟瑟羞红了脸。
“还有,你俩是来照顾荀老头的,其它的事就别去管了,世上那麽多案子,就凭你们两个人能管得过来吗?”华伯景又道,“而且人家当了那麽多年的官,自有一套办案的法子,你们俩得知道,太阳啊离了任何人都照常从东边儿升起打西边儿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