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屋,就看到了谢清呈已经睡下。屋内就一张床,谢清呈显然不想和他一起睡,于是打了个地铺。贺予回家的动静让他从浅寐中醒来。“你去哪儿了?”贺予走到桌前,把塑料袋里的打包盒一样一样取出来,屋内刹时充满了食物的香味。“晚上我吃不惯,去附近餐馆随便买了点,你吃不吃啊?”谢清呈:“……不吃。”贺予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有些阴沉:“我点多了,你不吃我全倒了。”“你能别这么浪费粮食吗?”“那你倒是起来陪我吃点啊。”谢清呈没办法,咳嗽着,从地铺披衣起来,坐到了桌边。但他一看桌上的菜色,就微微皱起了眉,然后目光上移,落在了贺予脸上。“怎么了?不合胃口?”“没有。”哪里是不合胃口。分明是太合胃口了。椒麻鸡,麻婆豆腐,番茄牛腩浓汤,清炒蕃薯藤……虽然都是一些家常小炒,但全是谢清呈会喜欢吃的菜。并不是贺予会喜欢吃的东西。贺予这人很娇气,海胆要撒丁岛的,生蚝要爱尔兰的,牛肉澳洲的都不吃一定要日本的。而且他不吃辣,不吃麻,也没那么喜欢吃蔬菜。但以谢清呈对贺予的了解,贺予是不太可能会专门给他去买些加餐的。这个念头一直坚持着,直到贺予从纸袋里拿出了一罐冰糖梨膏,板着脸推到了他手边。谢清呈:“……”贺予:“看什么?我是怕你晚上咳嗽吵到我睡觉。”谢清呈瞥了他一眼,他这人倒也直接,不喜欢扭扭捏捏,既然贺予确实是专程给他买的,他便磊落地说了句:“谢谢。”他磊落,贺予却心思不纯,别过头去:“你慢慢吃吧,我去洗漱了。”农家洗漱的地方也实在简陋,贺予看着就浑身不舒服,勉强凑合着洗了一下,立刻穿上衣服回到了屋内。谢清呈已经把东西收拾干净了,靠在窗边,一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原野,一边病恹恹地喝着梨膏。贺予走过去,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从后面抱住这个人细瘦的腰,然后吻他的颈后朱砂,颈侧青脉,垂眸顺着他伶仃的下颌,最终吻到他淡薄的嘴唇。他想吻他,他想要他,千遍万遍。但贺予知道那不是他该做的事情。他喜爱谢清呈,却也不想迷失自我,更不想让这种喜爱对谢清呈造成更多的伤害,谢清呈承受的感情已经够多了,贺予觉得随便再在他的身体里灌注些沉重的东西,就会将他压垮,碎到分崩离析。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谢清呈回过头来,轻轻咳嗽,高大强悍和脆弱易碎在他身上竟能奇迹般糅合:“不早了,你睡吧,明天还要接着调查。”贺予刚想应了,却在看到谢清呈另一只搭在窗棂上的手时,整个人一愣,而后骤然沉了脸色。——真要命!谢清呈还在抽烟!而且是一边喝止咳梨膏,一边抽烟!年轻人喝着枸杞茶蹦迪,更年期老男人更绝,他能在喝着止咳膏同时为国家的烟草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贺予着实是被他惊着,也被他气着了。他走到窗边,劈手把谢清呈的烟给夺了。“你抽什么?”“……万宝路。”“谁问你牌子!我说你抽什么抽!”贺予把烟径直在墙边嘶啦按灭了,丢到了外面,他嫌弃谢清呈嫌弃得不得了:“你身上都是烟味,难闻死了。不许你再抽了。”谢清呈也不和他闹,他推开贺予:“不抽就不抽吧。睡了。”贺予说:“你打地铺干什么,这是张双人床。”“……”谢清呈觉得现在的小年轻是真的随便。他为什么打地铺这还用问吗?他都和贺予上过那么多次床了,之前那些他还没有觉得特别有所谓,要命的是最后一次,那一次他竟然在和贺予的交颈缠绵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这种“前所未有”是货真价实的,意思是之前他无论和李若秋,还是自己解决,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他想起来自己在那一晚和贺予做的事情,尤其想起自己主动时的样子,他都觉得太荒谬,也太危险。他简直觉得贺予是给他下蛊了。不然事情怎么会演变成那样?在他第二天醒来,抽着根事后烟,看着男孩靠在他颈窝边安睡时,他心中就警铃大作,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和贺予发生这种关系。那不发生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减少不必要的接触。谢清呈清醒而冷静地看着贺予:“我们俩不适合睡一张床,原因是什么,你那么聪明,应该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