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慢面色骤白:“你简直是疯了!!贺予,你不能——”“我怎么不能?”贺予幽冷地觑着他,薄唇一启一合,“我是无所谓他的长相的,他一张脸哪怕被我千刀万剐,血肉模糊,我也喜欢得很,多好……只有我一个喜欢了。他如果那样,就只剩下我了。你们谁都不会再觊觎他的皮相——他毁容了,就只有我爱他。好极了。”他说着说着,眼睛里透出些精光,竟是真的想这么做似的。恐惧从心底滋长,铁链挣得哗啦作响,陈慢崩溃地怒喝道:“你恨我你迁怒到他身上做什么?他没有欠你什么……他不应该这么被你对待!!”贺予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他。他看着陈慢竭力想要保护谢清呈的样子,那妒火扭曲蹈舞,又在他心里盘旋。杀了他……如原始部落的火棍捣地,呼号呐喊。杀了他!他的瞳仁里映出陈慢狼狈不堪却还在竭尽全力为谢清呈求情的样子,他端的是怒火中烧。凭什么?凭什么我和他的事轮到你来指手画脚?杀了你……杀了你!!血迹抹干,无人知晓!杀了你!!心中的厉鬼越嚎越疯狂,最终陡然破出——“……给你一个机会吧。既然你那么想护着他的话。”片刻沉寂后,贺予森然开了口。紧接着,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当啷甩在了陈慢面前。贺予走过去,解开了陈慢一只手上的铁链,给了他一些自由,而后道:“你即刻在我面前自裁,我便答应你,放过他。”“……”“动手吧。”陈慢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殆尽了。贺予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腰间佩着匕首的皮扣,眼中闪动着昭彰的恶意:“动手啊。”“……”“还是说,你不敢呢?”囚室内的光线太暗了,黑暗几乎化为实质覆压在他们身上,陈慢狼狈地跪坐在那里,脸上沾着泥土和血污。时间一分一秒地移动着,白炽灯照在两人之间,勾勒浓重的阴影。不知过了多久,陈慢抬起了沾满血污的脸。“……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他声音发颤,这样问他,“你一定会说话算话吗。”贺予停下整顿东西的动作,盯着他看。他没想到这是陈慢的回答。他一向看不起陈慢,他觉得陈慢就是个习惯了靠着家里保护的妈妈宝贝,大事面前什么决断都不会有。懦夫。他丢给他匕首便是有羞辱他的意思,他要让陈慢看清楚自己的卑劣然后羞耻地死去。他要替谢清呈看清楚了这是怎样一个窝囊废,怎么也配和谢清呈在一起,甚至都不配喜欢他!可是陈慢却问了他一句,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你一定会说话算话吗。“……”贺予烧热的头脑似乎因为这句话而略微地冷静了些。他俯视着陈慢,看着那个警察。片刻后,他嘴唇翕动道:“你没有别的选择。”他说完之后就不再有任何话,他观察着他。陈慢的目光垂落,落于匕首之上。那雪亮的匕首映照出了他的身形,他心中一颤,看到了匕刃上那个穿着制服的人影。是的,其实,他没有更多的选择了。贺予说,他有正义的职业,并肩的战友,光鲜的警徽。陈慢忽然意识到,其实走到这一步,不管贺予拿出来交换的条件是不是谢清呈,不管是为了他仰慕的人,他喜欢的人,他的大哥,还是为了一个普通人……他都别无选择。哪怕现在被推到他前面,要让他一命换一命的是一个素未平生的陌生人,在没有任何退路,也没有任何转机的情况下,他也要用自己的生命保护那个人。因为这是当年……他选择穿上这身制服的初心。他不可能躲在别人的性命后面,去求一个自己的苟且偷生。这从来也不是他的职业允许他做的事情。陈慢的视线再一次锁在贺予身上……贺予这个人太病了,他不能和贺予说谢清呈曾经那样坚定地守护过贺予在心里的位置,他不能再把谢清呈往泥淖里推。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用那只唯一能动的手拿起了匕首,他的手抖得是那么厉害……在贺予的目光下,不停地颤抖着。匕首反转,雪光流曳,陈慢闭上眼睛,将那刀刃对上自己的心脏,迟疑着,颤栗着,但最终还是猛地往下——!!“当啷!!”冷不防手上一阵钝痛,寒风划过,匕首脱手飞出,掉在远处的石面上。陈慢惊疑间蓦地抬眼,不明所以地望着给了他一脚的贺予。贺予垂睫望着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把陈慢搙起来,他脸上的表情已说不出是嫉恨还是清醒,因情绪太复杂,脸庞已太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