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看上去颇无奈,并未直接回答他哪里受伤,反而问他的病情要不要紧,闻不闻得血味儿,要不要先离开一会儿。她表示自己并不要紧,只说让丫鬟伺候就好。然而崔骜是个大脑比较光滑的人,任何话语都会从他的大脑顶部滑走,他甚至一时间内无法分辨他人的语气。譬如周寅这时候语气还算轻松,也就是多了些赧然,并不像什么受伤了要及时包扎的样子。但或许又可以说关心则乱,崔骜紧张她紧张得要命,竟然真将知觉暂避,全身心投入到对她的关切当中,没有要发病的意思,只是难受。在周寅的一问之下他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并没有要犯病,愣了一下也不是很放心心上,顿时又重新关心起她来。周寅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实在无法,被他缠得有些烦了才令他附耳过来羞怯地说出真相。崔骜听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他下意识垂眼去看周寅的裙子,其上已经有血迹晕染开来。他慌不择路不知所措,还是在系统的指引下才面红耳赤地将自己的外衫脱下为她挡住,然后将人打横抱离,又叫了丫鬟了帮她梳洗整理,从房中走出时他还是很晕头转向的。羞窘占据了他的全部感官,他自己都不由感叹世上怎么能有他这样蠢笨不堪的人,再联想到自己方才追问不休,整个人羞愤欲死罢了。正是全心全意的羞愤将他犯病时的“疯”全部取代,他竟然诡异地见血之后神智清明。虽然头脑发胀面庞发热的后遗症在作祟,但显然这不是因为发疯。他这次竟然没有犯病,因为心意都放在周寅身上,忘犯病了。正因此事,他深感自己与周寅的关系更进一步。他知道了她的脆弱,同时她也治好了他的病。但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在周寅身上,所有的意外都是她精心安排后的结果。今日并不是她的小日子。至于崔骜会到边关去,一是皇上向他私下承诺过待他回来便为他指婚,第二点则是周寅曾说过他这样的好武艺在宫中可惜了,该到战场上去扬大雍国威。便是为了她这句话,崔骜心甘情愿地放弃这些年在她身边攻略的机会,毅然决然地往边关去。而他下定决心答应皇上后向周寅说明此事,周寅却又轻蹙眉头像是很舍不得他离去又不得不与他分别的样子。见周寅这副模样,崔骜立刻后悔做出这个决定。然而他已经上报天听,后悔也迟了,无论如何都要启程前往边关。又成了周寅安抚他,保证无论他要去边关多久,她都会保持与他每月一次的书信往来,崔骜这才被勉强安抚下来。临别之时,他虽未明说,却让她等他凯旋。待他凯旋之日,便是迎娶她之时。崔骜重回战场,亦是要直面过去每一场血淋淋的梦境。他一开始并不适应这样的日子,每夜都要握着临别前周寅赠他的香囊才能入睡。他的武艺没有白练,身体也的确是遗传了崔家的身体素质,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崭露头角。而周寅也不曾忘记他,每月书信不断,准时送达。二人感情并没有因距离而变得淡薄,反倒因为思念更绵长了。不过与其说是二人之间的感情,不如说是崔骜单方面对周寅如此更为恰当。周寅同样表现得是在切身实地上关心他而不只是嘴上说说。这些年来她每每送一两个武艺高强的人过去,说是为崔骜分担,也能在战场上照顾他些。崔骜满心满意都是感动,将人收入军中。哪怕是武功平平之人但是周寅送来的他也会认真收用,留在军中。更何况周寅送来的还不是稀松平常之人,武功与智慧都强于其他,让崔骜用得十分顺手,更觉得周寅是全心全意想着他,对他好。兼之这是周寅送来的人,他更不怀疑他们的忠诚,是以崔骜带着他们在军中地位因战功逐渐上升。周寅略作思考,微笑开口:“一开始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最初见到他时他扮作宫中的车夫接我入宫……”众人瞠目结舌,没想到还有这一回事,更没想到崔骜那么之前便对周寅有意。谈漪漪一脸恍惚,想起初次入宫当日:“怪不得那天你来迟了,原来是被他绊住了脚。”女孩子们顺着谈漪漪的话回想,也记起了当日情状,那日周寅初来时面色苍白还迟到了,她们还以为是她家住得远,或是她身体虚弱,完全没想到此事还有崔骜参与。周寅轻轻点头,继续道:“后来他每每出现我都会受到一场惊吓,我对他印象很不好,也很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