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骜不以为意,嘴硬:“我没事。”他要像在马场上那样撑着起身,然而他稍微一动左肩便传来剧烈疼痛,叫他不得不躺在床上。内侍哭丧着脸道:“您左肩险些碎了,还是莫要乱动。”崔骜龇牙咧嘴,知道自己是去不得秋狩了,情绪低落下来。他这下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无甚表情。秋狩他去不得,旁人定会见缝插针去攻略周寅,实在让人恼火。他忽然又想到什么,别别扭扭地问:“这段时间,还有旁人来看我吗?”内侍想了想道:“有。”崔骜立刻兴奋起来看向内侍。不用崔骜言明,内侍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回答:“还有皇后娘娘来看过您一次。”崔骜顿时兴奋全无,“哦”了一声。内侍不明白自己哪路答得不好,让主子失了兴趣,犹豫半晌改口问道:“您要用些什么,喝些什么吗?我叫人去弄。”崔骜只说:“倒些水来喝。”“哎。”内侍应下,去壶里倒了温茶来,送崔骜用下。崔骜忧郁了一会儿,他少有这么安静时刻,系统都不忍打扰他,想叫他老实一会儿。然而崔骜只安静了片刻,很快又动起来。他哪怕受伤也无法安静地躺在床上,总是一副身上有蚂蚁在爬的样子。“周女郎有没有来过?”崔骜终于忍不住问。“周女郎?”内侍不明白崔骜说的是谁。崔骜便知道周寅没来过。但即便如此,他想的也只是周寅或许是遇到什么难处无法脱身,一定不会是不想来看他。他忍了一忍,最后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内侍老老实实地答:“已经是亥时一刻了。”太晚了,周寅大概都该睡了,只能明日再说。虽然人可以明日再请,但命令他是要今日下了才舒服:“明日你去沈兰亭那里一趟,将周女郎请来。”内侍不清楚是哪个周女郎,于是问:“哪个周女郎?”“就是沈兰亭的伴读周女郎,就那么一个周女郎,你过去同沈兰亭说了她就知道我说的是谁。”崔骜虽然伤势严重,但显然不影响他嘴皮子利索。“是。”内侍将差事记下,放在心里,默默觉得这事儿实在有些难为人。宫里谁不知崔小将军与晋陵公主水火不容到了一种境界,让他去玉钩宫要人实在与去狮子头上拔毛无异。晋陵公主愿意让人才有鬼。崔骜大约也是想到这一点又说:“她若不放人你就说让她不要罔顾周女郎的意见,问过周女郎再说。若见了周女郎,你就将我说得惨一些,再惨一些。当着沈兰亭的面你就说昨日多谢她为我说话,请她到这里来我亲自谢她。”“是。”虽新奇于这样的说法,内侍还是老老实实答应,不过不大明白这样就有用了么。崔骜想这样周寅应该能来。若不能来,是她不想来。沈兰亭脾气虽差,对她的伴读还算不错。一夜无眠。翌日待太苑散学,内侍便在崔骜的催促之下向玉钩宫去。晋陵公主沈兰亭听清内侍的来意后奇怪地看向传话内侍,冷笑一声:“崔骜命你来的?”内侍一听“崔骜”二字知道事情要遭,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果真如他所想,沈兰亭长眉一竖,大喊:“想得美!”他就知道。内侍为崔骜达不成目的捏一把汗,惶恐地思考对策,按着崔骜教他的话说:“公主殿下,事情与周女郎有关,也该问问周女郎的意见不是?若周女郎不愿,咱们绝不勉强。”他说罢将头低得更低,等沈兰亭答复。过了一会儿,他只听见沈兰亭对身边的大宫女小声道:“去请阿寅过来。”周女郎是什么人?内侍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他在崔小将军身边伺候得虽然并不算久,却也算了解他的脾气。崔骜脾气古怪,还时不时会犯病,上次他犯病回来便将内侍吓了一跳。内侍好奇能让崔小将军惦记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崔小将军昨夜那副样子分明是很在乎这位周女郎的,竟然让他到玉钩宫来求晋陵公主好与之相见。他相信若不是这位周女郎,崔小将军这辈子也不会主动与晋陵公主说话的。然后他便见到了这位周女郎。他并没读过什么书,挖空肚子里的那点儿墨水极尽之词也只能想到四个字来形容。仙女下凡。周寅在路上已经听绿枝说明事情过程,如今一进殿中先是被沈兰亭拉住手撒了会儿娇,才听沈兰亭指着一旁站着的内侍道:“就是他寻你。你过来说说是因什么事找周女郎的,人我已经给你请过来了。”内侍看了眼周寅便立刻低下眼去不敢多看,恭恭敬敬道:“周女郎,崔小将军他伤势很重,不过一醒便要让人请你过来好亲自谢你,非要谢到您才甘心,您看。”